转眼间到了阳春三月,却最是个晴朗明和的日子,茯若稍稍走出了清儿殁去的阴霾,神色渐渐好了些,每日只是安安然坐在院落里做刺绣,绣成了便吩咐秀莲拿到外头交给一两个老太监拿出去卖些银子,也算是节省个一二。到底是采女的份例,且内务府的人又克扣了不少,虽说玉璃暗里帮衬了许多,但仍旧是杯水车薪,茯若便寻思出这个法子,也算是微微宽厚了些。
秀莲那些一小袋银子,从外头的院落走回来,对着茯若道:“奴婢听闻外头的小太监说,前些日子皇后随着皇上去给懿仁皇后祭灵,皇上自回来后,倒是对皇长子关注了许多,竟也时常考问皇长子的功课,旁人还说前两日皇上还亲自给皇长子选了一位教骑射的师傅。”
茯若只凝眉道:“皇长子原本便是嫡长子,皇上看重他些倒也不算奇怪,倒是皇后好深的算计,随着皇上去先皇后的陵前,就是为了借着皇上与先皇后的情分为皇长子的来日铺路,好一招借尸还魂。”
秀儿微微点头,看着廊下丛生的杂草萧萧,黯然道:“依着如今的情势看来,宫里已然成了皇后独自一人的天下,敬和皇贵妃殁了,而贵妃娘娘惨遭禁足。皇后也算的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主仆间又默默了,良久,茯若才缓缓道:“不论如何,日子再是艰难,本宫都要走下去。”
午间的日头极好,秀莲瞧着这明媚灿烂的日光,只欢喜道:“奴婢瞧着这日头这般好,只怕不日便会有好事了。”
茯若缓缓抬头,望着天色正好,只是温然道:“但愿依着你所言便好。”
玉璃让王典仪在永安宫伺候已有数月,王典仪似乎怕极了玉璃,每日便是玉璃问她话,她也随意答允了几句便过了。每日只在库房里,也极少出来与人见面,有一日在永安宫里见到了先前在毓秀宫做事的人,只是惊诧的说不出话来。玉璃瞧在眼里心中暗喜。却是这日,玉璃难得让王典仪随着自己一道去向皇后请安。王典仪原本有些推脱。后来玉璃用永安宫主位的身份来压她,她便不得已允诺了。
玉璃坐在轿里,王典仪跟在喜儿身后,只有数人行在长街上,玉璃脆生生笑道:“本宫今早起来却是瞧见一事让本宫觉得惊奇,怎的王典仪见了先前在毓秀宫做事的人惊吓成那个样子。难道王典仪先前跟毓秀宫的人做什么过节么?”
王典仪闻了此言,只觉心中一悚,半晌没有言语,这时喜儿只呵斥道:“禧贵嫔娘娘问话,你怎可不答,难道你眼里没有尊卑么?”
王典仪这才颤声道:“贵嫔娘娘多虑了,奴婢只是许久未曾见到毓秀宫的人,今日却在永安宫见到了,一时间觉得惊异罢了。”
玉璃只笑道:“有什么惊异的,难道本宫的永安宫便不能有毓秀宫的人来伺候么?婉顺贵妃早已过身,本宫的永安宫要抚育皇子,帝姬一时间人手不够,便让皇上将毓秀宫的人调了过来,难道这有什么不可的。便是王典仪本宫让你来永安宫也不过是为了方便照顾仁元帝姬罢了,谁知王典仪见了仁元帝姬倒像是见了鬼似得,真是枉费了本宫的一番苦心。”
王典仪只是低声道:“贵嫔娘娘赎罪,奴婢原不是照顾帝姬的人,奴婢只怕出了什么差错,让贵嫔娘娘为难。”
玉璃只曼声笑道:“如此说来,本宫还要感念王典仪一番好心了。”
王典仪生怕玉璃再来挑她的刺儿,不敢再言语。却到了凤仪宫,只在外间殿宇巍峨,斗拱雕梁极好,外间看守的太监见是玉璃来了,只慌张的进去通报,没到半刻,就见到了严尚仪笑吟吟的迎着玉璃进去了,见着王典仪,严尚仪的脸色顿时愣了,却一瞬便平复了,只笑道:“禧贵嫔娘娘快些进去吧,皇后娘娘已在正殿等候了。”
玉璃进了內殿,只对皇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恭声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只笑着让她起来,又让宫女妙春给她看茶,只笑道:“今儿怎的禧贵嫔想着来本宫这儿了,当真是稀奇。”
玉璃只是温温道:“臣妾原本想着早些来皇后娘娘这儿的,只是一时间又担心皇后娘娘心多,只怕打扰了皇后娘娘,所以一时间便耽搁了。”
皇后只澹然笑道:“禧贵嫔说笑了,自家姐妹说什么打扰的话,本宫在这凤仪宫每日也是无聊的紧,若是有人来陪本宫说说话倒也是极好的。本宫还求之不得了,只怕禧贵嫔不肯来倒是真的。”
玉璃拨着鬓边一串银丝流苏,徐徐道:“皇后娘娘与臣妾说笑了,只是臣妾今日前来,倒是想着与皇后娘娘告知一事。”
皇后的脸色微微肃了些,只道:“何事?但说无妨。”
玉璃只淡淡一笑,道:“臣妾原先想着永安宫伺候的人手不够,便求着皇上将原先毓秀宫伺候的人以及惠贵妃身边的宫女王氏拨到了永安宫,这事原该一早便知会皇后娘娘的,只是当时时近年末,皇后娘娘诸事繁杂,而开春了过后,皇后娘娘又要张罗着陪皇上去先皇后的陵前祭祀的事宜,因此便挨到了今日。”
皇后一扫玉璃的身边的宫女,见到了王典仪的时候,眼中只略过一瞬寒意,随即便平和笑道:“原是为这事,这等小事何必来知会本宫,禧贵嫔自己做主便是了。”
玉璃面上的神色却极淡,却见她缓缓道:“话虽如此,但到底还是要让皇后娘娘知道的,皇后娘娘到底是后宫之主。”
皇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