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迨把投向松林间的目光收回来,抬头看向了平坦的空地之上的一座高台,其上是一座突兀而起的浮屠宝塔。
这座高台本就建得壮丽峻昂,那座宝塔在高台之上,高三层,金盘灵刹,尤其显得巍峨。
小男孩本有些飘飞的思绪一下收回来,集中到眼前这高耸的塔上,带着几分兴奋道:“小雪,我们上塔好不,肯定能看得很远很远!”
两个小孩到处乱逛,廖家自然不会放任自由,这会儿,是生石花和两个家僮跟着他们。
雪汀自己的丫头年纪甚小,平时有什么事,廖明廊都让空蝉跟随照顾。
不过今天例外,生石花性情直鲁,不耐烦道场那种循规蹈距、按步就班的枯燥,况且道场里有些烦杂事务,廖明廊身边离不开空蝉,因此就派她来跟着小主人了。
廖迨那边两名家僮,均是十三四年纪,素日沉稳,廖迨三个月之前闯下大祸,差点害得雪汀断送性命,这次出来,俞氏先曾密密叮嘱,要侍仆看好小主人,不能闯祸。
这座塔看上去很高,两个家僮有点担心,笑道:“凌云台就挺高了,依我说,咱们上凌云台张望张望也是一样的。”
廖迨道:“哦,原来这就是凌云台。”
廖迨年纪还小,这景福寺闻其名他也没逛过,听说了景福寺的至高点是凌云台,可以直接望洛川,却未想到凌云台上,还有浮图。
凌云台上已可望洛川,塔上极目可看的就更多了,因此加倍兴致勃勃,哪里肯弃塔不登。
生石花没有两个家僮的顾忌,景福寺她早就来过好几回,很熟悉,便指点说:“这建在凌云台上的,就叫做凌云宝塔,若遇到佛诞日,有法事,还有避邪法会,塔上塔下有表演,和尚以彩幢攀援而上表演吞刀吐火,非常热闹,全城百姓都会来观看的。”
廖迨抬头望着凌云塔,浮图三层,若说真实高度,其实也非甚高,但在七八岁的孩子看来,这座塔简直高耸入云。
想象着法会当天,有好多和尚在这里表演,通过塔上悬挂的宝幡彩旗向上攀援,各出机巧,底下则是人山人海,那是多么热闹和风光。
廖迨想着想着,就把那表演的和尚想象成自己。他四岁习武开蒙,虽不见得练习有什么成就,身手却已十分灵活,想来毫无疑问也能抓住那些索子爬上去,然后在塔顶翻筋斗竖蜻蜓,下面则轰然叫好,——小男孩黑黑的眼眸里盈满喜气。
他这跃跃欲试的不安份情状,落在旁人眼内,可更担心了,两个家僮忙拦腰拉腿的把小顽童拦住了。
廖迨力气不如这两名十三四的少年,恼道:“放开我,我和雪汀妹妹要上去呢!”
这时候也不指望他不登塔了,一名家僮遂笑道:“大爷要和妹妹上塔,通过楼梯,那自然可以,不过看你的样子可不像。”
廖迨板着脸道:“怎么不像,要不然还能怎么上去?”
家僮想说不敢说,怕更是助长了他的顽皮,雪汀微笑道:“哥哥方才想做猴子。”
众人笑,廖迨严肃了一会,掌不住也笑了:“胡说呢,我干么不做人要做猴子。”
他挽起雪汀的手,雪汀却挣脱了,张开手臂要生石花抱。
她就五岁的小胳膊小腿,刚才一路大殿跑到凌云台就挺累了,这三层浮图也有百来级,她才不想跟着小顽童受罪呢。
廖迨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换了以前跟在他屁股后头的小尾巴,他就要不客气的教训了,但雪汀如今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大少爷不大敢得罪小妹子,索性不吭声,撒丫子往楼上跑。
回头一看,生石花抱着雪汀亦步亦趋,廖迨好胜心起,提一口气向上猛冲。
这塔内的楼梯盘旋而建,每一层都有三四十级,转了一个圈儿,又转一个圈儿,廖迨一口气不停,冲到了最高处,直转得晕头转向,猛然一转身,就朝一面板壁直直撞去。
廖迨大惊,哪里收得住,肩上被人轻轻一扳,去势立止,却听生石花夸道:“大爷的速度很快。”
明明是输了,还得了夸奖,廖迨相当不爽,没处发作,腮帮子鼓鼓的。
左右一望,这塔内部并无多少装饰,只在板壁上嵌着数个神龛,里面供了木质的小小佛像。
外围却做得甚是精致,或是由于要在塔身做法术类表演,四周围以栏杆,雕刻精妙,绘以彩漆。
廖迨拔腿就往塔边上去,家僮紧张不已的牢牢跟随。
廖迨对这种把他当成雪汀那般大需要照顾的行径大为气恼,暂且不发作,一跳跳到栏杆上,在家僮的惊呼中,稳稳坐着,倒并没上蹿下跳。
雪汀由生石花抱着,在这高塔之上,更不会放她下来。
极目远眺,青山远树,背后是飘浮着白云的蓝天,就象一张崭新清晰的彩色画那般跃入视野。
而远处,半个循阳城尽收眼底。
人寰烟尘,晴川历历,方方正正的城市,看不清楚但感觉中异常整齐的无数屋檐,河水滔滔,白练一般环城绕行,这就是非常著名的洛川,循阳城平时的交通、生活和物资交流都赖以这条大河。
“嘿!小雪,快来看!”
廖迨在另一边大叫,生石花抱着雪汀走过去。
这是塔的另一面,朝向辟雍山的层峦叠翠。辟雍山并不以高深险峻著称,但延绵不绝,似是无边无际。
廖迨大喜所指之处,乃是一座燃烧如火的红枫林。
一般枫叶总在深秋最红,但山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