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反锁着门?妨碍别人上厕所知道吗?”
“对不住啊,我刚刚摔伤了,正贴膏药呢,那地方不脱衣服贴不到,真抱歉啊。”颜未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是一流的,压低嗓音,根本草稿都不用打,“我们老人家嘛,就怕伤到骨头对吧?”
保洁阿姨见她年纪确实不小了,也只能说:“那你们找个格子在里面贴不就好了,用得着关整个厕所?别找借口了,贴好了就赶紧出去!”
“好的,我们走。”颜未染挽住徐阿姨的手,想要拉着她出去。
颜未染牵着她走出门,徐阿姨又想起一件事,忙说:“对了,我要回去拿行李,我给囡囡买的花胶和阿胶,还有给外孙打的小毛衣……”
“不要啦阿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抓紧一切机会到女儿身边啊!”颜未染劝道。
徐阿姨迟疑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她再看了镜中的自己一眼,在柔和的灯光下,镜中的自己面容端庄皎洁,本该是自己二十年前的样貌——但二十年前的她,也没有这么美过,因为从三十多年前开始,她就已经深陷入痛苦的深渊,难以脱身。
她的半生,都付诸了悲苦,到现在,是她唯一可以逃离的时刻了。
所以她紧紧地抓住了颜未染的手,声音颤抖,低低地说:“小颜,走吧。”
晚上七点半,正是商场人流最多的时刻。
蹲守在门外的吴梁瞪着眼睛看了足有一小时,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路边花坛上,抽着烟继续盯着。
正在有点松懈时,忽然看见一个伛偻着腰的干瘦女人低着头,偷偷摸摸地跟在一对情侣的身后,快步走了出来。
吴梁一瞅见她的身影,顿时站了起来。满街的灯光将她的脸照得分明,正是他妻子徐爱珍。
吴梁把烟头往地上一丢,狠狠一脚踩扁,立即追了上去。
站在门内的徐阿姨,见吴梁离开后,赶紧拉着潘朵拉匆匆下了台阶,跑向旁边巷子。
追到街口的吴梁,似乎感觉到什么,转头看了一眼。
他看见一个面容微丰的中年女子,烫着时髦的棕色短卷发,穿着宽松的外套,脸上画着精致的妆,看上去俨然是一个中年贵妇。
那女人见他在看他,似乎瑟缩了一下,立即回头钻进了一辆喷绘着向日葵的小车内。
他“呸”了一声,自言自语:“个浓妆艳抹的系骨头,跟那个老菜皮年轻时倒有点相似!”
眼看前面徐爱珍走得很快,就要消失了,他赶紧加快脚步,向那边跑去。
颜未染的身体不太好,快走了一条街,全身受过伤的地方都是隐隐作痛。
幸好她扮的是个身体虚弱的老妇人,所以这种竭力快步向前走的姿势倒也符合身份。但眼看着后面的吴梁越来越近,她开始跌跌撞撞地小步快跑起来,一边在心里祈祷——快点啊,徐阿姨,你一定要尽快赶到机场啊!
后面的吴梁紧追不舍,她回头看看已经在不远处,甚至听到了他的吼叫声:“徐爱珍,你给我停下!”
她赶紧加快脚步,免得被抓住了露馅儿。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的人,她的化妆技术就算再厉害,但靠近了看认不出来才有鬼了!
两个人跑过了足有两条街,吴梁六十多岁了,累得大喘气,咒骂不已,却始终不肯放弃;颜未染也跑跑停停,假装自己气力不支,却故意让吴梁看得见追不上,免得他放弃追逐回家去。毕竟,把他引得越远,徐阿姨就越安全。
就在颜未染钓鱼一样,钓着吴梁松一会儿紧一会儿松时,一辆车忽然在她面前停下,开车的人摇下车窗,问她:“阿姨,后面追你那人是谁?要我帮你报警吗?”
颜未染转头一看这个询问的人,顿时愣住了——
妈呀,怎么会是卫泽希!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下意识问,却发现自己忘了改变声音了,赶紧咳了两下来掩饰。
幸好周边嘈杂,卫泽希没有察觉,只说:“我看后面那人似乎不怀好意,你又好像走不动了。”
这一刻颜未染简直泪流满面——谁能想到,这个被称为暴君的卫少,居然是个心地善良敬老爱幼的活**啊!
才说了两句话,后面的吴梁已经越追越近了。颜未染觉得自己支撑不住双脚了,一咬牙一狠心,她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阿姨,你去哪儿?”卫泽希边开边说,“我这车子刚刚撞坏了车灯,不能开太快,你将就些。”
颜未染压低嗓音,学着徐阿姨的沙哑声音用上海话说:“谢谢小伙子啦,我要去机场,你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可以伐?”
“行,没问题。”
晚间八点左右的道路,本来就拥堵缓慢,卫泽希顾忌车灯,这下就更慢了。颜未染从倒车镜中看后面的吴梁。他本来看见她上了车子,已经放弃要走了,但见车子开得这么缓慢,大概心里又升起一股火,加快脚步就追了上来。
于是这回轮到车子在路上放风筝,线的那头牵着吴梁。
正中下怀的颜未染还教唆他说:“小伙子,你慢慢开喽,留心别甩脱后面的人。”
卫泽希看着前方,不由“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阿姨,难道你是和后面那位大叔闹别扭?老年人恋爱也讲究个欲擒故纵?”
“别乱讲话,那是我……我老头子。”
“哦……老俩口吵架?”卫泽希八卦地问。
“我么要去照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