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陋巷。
坍圯、阴暗且狭小的陋巷的尽头隐秘着一间破败酒馆。
酒馆门前是一杆在风中飘摇的旗,幡上有字,是客栈的名字,却早已在风雨中腐蚀的无法辩识。
就像一个人的名字,有谁还会在意它最初的意义。
旗杆的前方是一堵斑皱的砂墙,上面有帝国的榜文,各大门派的通告,有剑客仇恨,还有浪子未了的心愿……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壶酒,一碗白面,倚门,独饮。
碗被温柔的端在手中,浊酒缓缓入口,一股猛烈的灼烫感在口腔中燃烧,穿过咽喉,流进肠胃……
少年并不喜欢饮酒,却每顿必喝。
这种低劣的酒除了苦而辣之外,还有一个让他依赖的特性——很高的酒精度。
高到能让少年在胸膛的火热中感到头晕目眩,只有在眩晕中才可以让他直面一些自己不愿想起却又永远都无法忘记的事情……
如果你有一些事、人,不愿想起、不能忘记又无能为力,那么,你一定也会像少年一样,想大醉一场。
殊不知,酒也如世事、世人,越不想喝醉的,总是醉得不醒人事;越想大醉一场的,才发现那些深埋的事、人,反而更清晰。
少年隐隐有了醉意,目光慵懒地落在砂墙拐角处的一张悬赏,上面画着一个图案:一块刻着漩涡之象的玄色玉牌。求解此图的来历、背景,酬谢一枚上品魂石。
他就是这个图案的悬赏者,为了这个悬赏开的这家酒馆,在这里苦守了多年,仍然无人来解画中图案之惑,哪怕只言片语。
少年看着砂墙上悬赏的图案,长而轻柔的叹息了一声,收回目光,似是困了,更像是累了,缓缓闭上眼睛,身体慢慢滑坐在门槛前。
任凭挣扎在天边的血阳洒在他的脸上,染红了剑眉、俊鼻、薄唇和风霜的脸,以及两眉间那诡异的黑痣。
也染红少年的回忆……
“瞑儿!”
这是一位母亲的呐喊!带着不舍与决绝,将一名七八岁的孩子奋力的推出已成火海的木屋。
“娘!”一个孩子最撕裂的呼唤,瞑无力的趴在地面,一双如同溺水求救的手努力伸向被困屋内的父母,泪如泉涌,映着火光淹没了整个世界……
“瞑儿,快跑!”一个声音浑厚洪亮的中年男人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这是作为父亲的他一贯的语气,只是此刻他的声音是颤抖的。
“爹!娘!”瞑哭喊着冲向火海。
一道光,寒光,破屋而出,眨眼间已经来到面前。
瞑这才看清楚,那是剑!
剑光斜切而下,目标——瞑的项上人头。
就在此刻,已经身受重伤的父亲,冲破火海扑了出来,死死的拽住黑衣人的腿。
“把手中的神诀拿过来!”只漏着一双眼睛的黑衣人拖着死也不愿放手的父亲,恶狠狠地瞪着瞑道。
“瞑儿,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这是一个父亲临终时对心爱的孩子唯一的牵挂和最真诚的乞愿。
父爱如山,此刻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作为父亲,他清楚的明白,自己以后再也无法为瞑——他亲爱的孩子,挡风遮雨了!
父母是孩子的天和地,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爹娘惨死面前,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瞑紧攥着手中的卷轴,回头看了一眼黑衣人腰间的黑色腰牌,含泪起誓道:“此仇不共戴天,必以挫骨扬灰相报!”
门前有河,寒冬的河水冰冷刺骨,瞑全然不顾地一跃而入。
河水虽冷,但,瞑的心更冷……
嗒嗒嗒……
风中传来一阵因急切而略显慌乱的脚步声,将瞑由冰冷的回忆中拉回同样冰冷的现实中。
瞑咽下口中的烈酒,侧耳判断了一下声音的距离,随后三两口吃罢碗中面条,起身收拾碗筷,将一坛酒用温水浸上,倚门,候客。
一位风尘仆仆的剑客。
剑客止步山海酒馆的门口,布满血丝却仍然锋利如猎鹰般的眼神,仔细地打量面前这位五官俊朗的少年,目光在少年眉间的黑痣上停顿了一下,转而谨慎地延伸至小馆内的每一个角落,确认安全后,才迈步进来,对瞑沉声说道:“一碟牛肉,一壶酒!”
“没有肉,只有花生。”瞑回道,他的声音很轻,既没有商人谄媚的热情,也没有被人打扰用餐后的不悦怒意,如同在读一句毫无感情的话语。
“哼!”剑客冷哼一声,由怀中取出一枚鹌鹑蛋大小的黑色石头,用力地拍在桌角,接着重复道:“一碟牛肉,一壶酒。”
“沿海忍修又来进犯,镇中所有牲畜都已被征了去,现在馆中只有花生、白面和酒。”
缓缓转过头,看了一眼瞑,收起桌角的黑色石头,如同妥协了似的轻轻点头,迈步走向靠窗的桌。
剑客这才缓缓坐下,抬起布满黄茧的宽大手掌摘下斗笠,浓眉冷目,唇角的胡须稀疏而挺拔,亦如他的身上的俊冷,佩剑横在胸前的桌沿,已被手掌磨的银晃晃的剑柄朝右。眼睛看向窗外,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对面光秃秃的山丘上独立的那棵树。
那是一棵幼树,由被齐根砍去的大树根部发出的新生,枝干只有手臂粗细,嫩叶狭长如柳,醒目于这座山丘。
“客官,酒很烈,慢用。”瞑放下花生、碗筷和温至恰到好处的酒,道。
说完,瞑退到里间,盘膝木床,由怀中取出暗黑色的古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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