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一辆藏青色的马车从丞相府门口出发,许久的走街串巷后,在深入花翎巷一百三十米处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坐在马车外的两个下人立马一个跳到了地上,另一人却是小心的揭开车帘子。

“太尉大人?太尉大人?三哥,颜大人他睡着了。”

“老五,再唤两声吧!大人躯体尊贵,可不是我等下人随意动得。”

东临国的官吏制度较为繁杂,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同居一品,隶属百官之首,号称三聚元,而丞相又隐隐压制太尉、御史大夫。

此等设置本就将权力一分为三,偏偏皇帝又将这三个官职区分左右。左为尊,右次之,右字开头的享二品官职俸禄,有等同一品的权力,官职却又是从一品。

如此一来,可谓是错中带乱,纠缠不清,又偏偏能让整个朝堂秩序有度。

而此时在这马车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在今日去参加了宁扶摇满月酒的左太尉颜恭筌。

先前的老五听了他三哥的话,这会儿又大着胆子,提了些音量去唤他。

“太尉大人?太尉大人?”

“……大胆!!”

“奴才该死,大人饶命啊!”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如雷贯耳的传进他们耳朵里,吓得两人立马跪了下来,连赶车的车把式也出了一身冷汗。

两个下人战战兢兢的跪着,只等着颜恭筌发落,可在这一声呵斥之后,再不见半点声响。

老五偷偷抬起头朝马车内看去,顿时松了一口气。

“三哥,颜大人还睡着,呓语呢!”

“呼,那咱俩还是先把大人扶下来,再让这太尉府的把大人接进去,我们也好早些回府。”

那三哥向来主意多,听见老五这么说,立马就有了计较,老五点头称是。

两人半抱半搀扶着颜恭筌,生怕把他磕着碰着,累的是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把人扶到门口。心道这颜大人也是五十来岁的年纪了,两鬓尚不见斑白不说,体格也依旧如此健壮。

“你扶稳了,我来叫门。”

“嗳!”

老五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

朱漆大门上的厚重铜环撞击着大门,声音甚是沉闷,没多久便有人打开门,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在前头打量着两人。

那三哥也是个人精,立马便露出一脸恰到好处的笑来。

“这位管事,我们哥俩是宁丞相府上的,奉命送你家老爷回来。”

“嗯。”

那管事自是瞧见了大半个身体都砸在老五身上的颜恭筌,朝后挥了挥手,便有两个足足比老五他们高了两个头、身穿青色衣衫的仆人走上前来,毫不费力的把颜恭筌接了过去。

老五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见两个仆人把颜恭筌接过去走进府里后,那管事直接就让人把门给关上了,老五两人顿时面面相觑。

“三哥,这也忒没礼貌了些。”

“好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管家还等着我们复命呢!”

被这么对待,好歹也是丞相府的下人,两人心里都不太是滋味。但转而一想,颜府跟济府向来不对付,自家丞相恰好又是济宁川右丞相的门生,颜府的下人对丞相府的下人没有好脸色也情有可原。

而被扶进府里的颜恭筌,在大门关上后便站直了身子,哪里还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老林。”

“老爷。”

先前的那管事,也就是老林,没有因为颜恭筌突然的清醒感到半点诧异,十分恭敬的走上前去。

“去叫少爷过来。”

“是。”

“我在书房。”

“是。”

老林领了命,立马便迈着步子迅速去办了,而颜恭筌也不紧不慢的朝自己的书房走去。

没让颜恭筌等多久,待他喝了两口茶后,一个身形较一般男子而言稍显瘦弱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书房里。

“泶儿。”

“祖父。”

男子姿色绝伦却不显女气,俊秀的脸上同时带着几分淡然几分凌厉,可丝毫不让人觉得突兀。

他名叫颜阜泶,正是颜府无人敢在前造次,颜恭筌最宠爱的孙子。

没错,颜阜泶正是颜恭筌的孙子,若是旁人,如此看中自己的孙子,想必也是因为儿子格外出众,是以爱屋及乌。

可颜恭筌恰恰相反,他有多看重这个孙子,就有多瞧不起自己那个唯一的儿子。

孙子如此优秀,儿子却是个不争气的浪荡子弟,气死了明媒正娶的妻子成日里与一帮花街柳巷的不堪之流混在一起不说,妻子留下的两个血脉也从未理会过,若不是有颜恭筌,颜阜泶跟颜芙这一儿一女,怕早就夭折了。

“泶儿,难为你日暮黄昏前来。”

“祖父说的哪里话?您有邀,做孙儿的自当前来。”

拍了拍颜阜泶的肩膀,每次看到这个优秀的孙子,颜恭筌都是难掩欣慰。

“好,你是个懂事的,祖父也不同你废话。宁家与皇家结亲了。”

“结亲?可……宁家并无旁支,宁固安就宁北远一个独子,第三代倒是个女眷……可那位还尚在襁褓之中。宁家哪来的适龄女眷?”

“是无适龄女眷,可也妨碍不了两家联姻。”

颜恭筌露出一个笑来,其间带着几分讽刺。一见他这般模样,聪敏如颜阜泶,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当即拊掌难掩惊愕。

“皇上同宁家定的娃娃亲!”

“是,他真是以群臣为棋,你我颜府恐要成为‘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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