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鱼和锦夙在钟离魅的小寮中睡在一个房间里。锦夙和钟离魅聊完回到房间时已经有些晚,安鱼坐在床上盖着被子等她,顺便在烛火下补着衣服。
安鱼明明有许多卫颜给的精美的衣服,她却把那些衣服锁在柜子里,必要时才拿出来穿。平日里的她总是穿着很朴素的衣服,衣服哪里破了就自己缝缝补补。
如今她从卫府里出来,更是什么贵重物品都没有带。身上唯一值钱的是锦夙从天上带来送给她的那一对贝壳耳环。锦夙特意挑了看上去最素雅的,就怕安鱼会不好意思戴。安鱼果然很喜欢这副耳环,几乎天天都戴着。
见到锦夙进来,安鱼柔柔地一笑:“和钟离先生聊完了吗?”
锦夙点点头,躺在她旁边靠着她的肩膀。
“安鱼姐姐,钟离先生说过段时间你要回家乡了,是吗?”
“嗯,是啊。现在卫大人连同所有亲眷被通缉,我躲在钟离先生这里总是拖累人家,不如回去家乡种种地做些小生意,也挺开心的。 ”
锦夙有点担心:“你一个人生活可以吗?我看你都没有带多少钱和东西出来。”
安鱼安抚地揉揉锦夙的头:“我有手有脚的,要那么多钱干嘛况且那些钱和好东西都是给卫颜的夫人的,既然以后我不再借用这个名号,这些东西自然也不能带走。只有你这副耳环是送给我的,我就带走它们好了。”
锦夙闻言愣了愣,有些无奈又佩服地笑笑:“安鱼姐姐,你真的好好啊。我在天上听前辈们讲,人间有心地善良正直的人,往生之后是可以成仙成神的。我觉得你就可以的。”
安鱼笑了,她说:“借你吉言,你这是要回天上吗?”
“先回去一趟吧,之后……我应该还会下来找你们的。”
安鱼把手里补好的衣服叠好放在一边,认真地说:“不要放弃卫大人哦,你喜欢他不是吗?”
锦夙郁郁地说:“是啊,可是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喜欢上的是他还是他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卫颜”她意识到什么,惊讶地望向安鱼。看见她含笑的神情,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什么的锦夙不受控制地脸红起来。
“你会为他那么伤心,哭成那样,怎么可能不是喜欢他呢?只有喜欢的人说出来的话才能真正让人受伤啊。”安鱼笑着,说得有理有据。
锦夙把脸埋进被子里翻滚起来,逗的安鱼直笑,笑着笑着她的眸子慢慢黯淡下来。
她能一眼就看穿是因为她曾动过心,也很早死了心。那些感觉和经验都留了下来,促成了这种不幸的能力。
她希望这种能力最终可以让他们幸福。
安鱼振作了精神,她想就快要分别了,应该给锦夙和卫颜准备一份临别的礼物。她的父亲原先是雕玉石的师傅,耳濡目染之下她也很善于雕刻。在卫府里她无事可做时会雕一点儿小玩意,不过这次也都丢在卫府没带出来。
正在安鱼思索时,她突然想起几天前曾经在南潄斋定过一块成色很好的玉料,钱都付了原定是明日去拿货,卫府突变搞得她都快忘记这回事情了。她在南潄斋定玉料的时候是以个人的名义,也没有提卫府。况且她平时待在卫府里深居简出,没几个人认识她,恐怕官府想通缉她画像都画不出来。
这样的话明天去拿货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
安鱼打定主意,第二天瞒着锦夙和钟离魅出了门。她穿着一个斗篷戴着帽子,先去布告栏那边看了看。那里悬挂着卫颜的画像,果然没有她的。
安鱼松了一口气便朝南潄斋走去。那是长安最大的玉石商行,足有三层楼高,人流涌动好不热闹。她到柜台那边把票据递给掌柜的,掌柜的便让她在大堂里坐着等等,回身去取玉料了。
她坐在凳子上低着头,看着视野里来来回回的一双双脚心中十分紧张,手都有点抖了。好在掌柜的很快回来把那玉料交给了她,巴掌大的圆润玉料握在手里安鱼就放心了不少,她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是当时她挑中的那一块便匆匆告辞了。
在长安街头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安鱼渐渐放松了心情。那块玉料被她揣在怀里,贴着她逐渐安稳下来的心跳。
她看着周围熟悉的热闹街景,这是她见过的最繁华最盛大的城市,曾经是她以为穷极一生也不能到达的地方。她居然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四年,太不可思议了。
即便是她从不真正属于这里,离开之后还是会想念的吧。
这座城,这个城里的人,和这个城里的妖。
她微微一笑,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这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骚动的声音,安鱼心中一紧,回身看去。几十米开外一个衣着华美妆容精致的女人高声叫道:“我看到她的脸了,就是她!那个穿斗篷的!”女人身边的官兵立刻拨开人群向安鱼跑过来。
安鱼赶紧转头躲开迎面而来的行人往前跑,她心里一下子慌得不行,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这是……哪位大人的夫人来着?难不成是刚刚在南潄斋看到她认出了她?整个长安认识她的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怎么会就这么巧遇到。
不能回玉芙天成,不然会连累锦夙和钟先生他们,先甩开他们吧。
安鱼于是尽力往人多的地方跑,人流严重阻碍了官兵追赶的速度,她回头见官兵离得有些远了,拐过一个街道就躲进了小巷子里。官兵们追到街口不见了她的身影,一通乱骂,又朝前面搜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