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马逐溪点点头,道:“侯爷身为武将,本就不应插手朝政之事。”
他如何不知道秦钧的打算?
但出了杀手之事后,在没有查清幕后主使人是谁之前,秦钧只能暂时退居幕后。
若不然,一旦激起民愤,对秦钧会更为不利。
马逐溪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秦钧的表情。
若此时坐在这里的是杜云彤,不用他开口提暂避锋芒,杜云彤也知道该怎么做,但偏偏,坐在这里的是秦钧。
以性情反复无常,暴虐嗜杀闻名的修罗左手,马逐溪心里实在没有把握,秦钧会不会采取他的建议。
毕竟秦钧是正面直刚的代表人,人生里从来没有退避之说。
马逐溪颇为忐忑,心里琢磨着如何去劝说秦钧。
最坏的打算他已经做过心里准备了,就看秦钧态度如何了。
哪曾想,秦钧面无表情点头,漠然道:“继续说。”
马逐溪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还是世人传言的固执己见不听人言的杀神秦止戈吗?
马逐溪的表情太过吃惊,宫七开口解释道:“马公子,侯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只管往下说便是。”
骗人的。
他家侯爷才没有这么高的职业操守,他家侯爷就是一个以武立世的人,心里没有文人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马逐溪若不是杜家姑娘推荐过来的人,只怕他家侯爷这会儿已经把手放在陌刀上了。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作为一匹明珠蒙尘的千里马,马逐溪太知道伯乐的重要性了。
宫七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马逐溪的心海搅出了翻天巨浪——秦钧以后只要不谋逆,他就跟定秦钧了!
马逐溪情绪高涨,什么敢说的,不敢说的,统统一股脑说了出来:“在下看来,此事谁收益最大,谁的嫌疑也就最大。”
“金銮殿中试才,郑氏一族调换在下的文章一事做不得违,此事一出,郑氏必然名声扫地。可偏偏就在这时,伪装成学子的杀手横空而出——”
马逐溪看了一眼李晃,道:“太子殿下,并非在下妄言,您的母族郑氏,才是最有动机操作今日一切的人。”
李晃险些被马逐溪的一番话给噎死。
闹了半天,矛头又指向郑家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郑家的家主要是有这智商,他至于退而求次跟齐家人合作吗?
马逐溪怕不是对郑家家主的智商有什么误解。
李晃手里摇着的描金扇频率升快,立刻就呛了回去:“马逐溪,郑家若有调动禁卫军的能力,还轮得到你在这大放厥词吗?”
秦钧有马逐溪在前面冲锋陷阵,可以安坐一边看戏饮茶,他不行。
别说郑家能给他什么帮助了,他的腿都快被猪队友给扯断了。
“太子殿下息怒。”马逐溪拱手道:“在下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此次杀手之事,谁收益最大,我知,您知,今日在场之人都知晓。”
李晃微抬着下巴,用眼缝瞅着马逐溪。
亏他刚才还夸马逐溪是大才,不为他所用实在惋惜,这会儿马逐溪就把他的大才施展到他身上。
他就该在郑家给他递消息的时候弄死马逐溪,而不是看中马逐溪的才华放马逐溪一条生路。
马逐溪继续道:“荥泽郑氏上不敬天家,下不怜百姓,此等世家存在的意义,便是给太子殿下蒙羞,以在下之见——”
李晃啪地一下投出手里的描金扇。
说不过马逐溪还不能动手?他的人生里就没有君子那一套。
扇子直冲马逐溪而去,王少斌眼疾手快,忙拉了一下马逐溪。
描金扇打了个空,落在桌上,实金的扇柄将桌上的茶杯砸了个粉碎。
一击不中,李晃捋着袖子,大有不把马逐溪打死他就不姓李的架势。
李易连忙去拉李晃,周围的小内侍见此也去抱着李晃的大腿不松手。
开什么玩笑,马逐溪虽然现在没有一官半职,但他是秦钧的人,他要是在这出了意外,倒霉的还是他们这帮伺候的人。
李晃身上拖着环着他腰的李易,腿上挂着两个哭天抢地的小内侍,一步一步艰难地向马逐溪走去。
马逐溪垂首,并不认错,而是不停道:“太子殿下暂息雷霆之怒。”
场面乱成一团,秦钧眉头微蹙,低哑出声:“太子殿下累了,送殿下回东宫休息。”
“孤不累!孤打死你个王八蛋!郑家是老子的外祖家,老子能说不好,你不能!”
众多内侍齐心协力拖着李晃走,李易忙捂住了李晃的不断叫嚷。
李晃性子一向不着边,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再让他继续说下去,指不定就该问候马逐溪全家了。
内侍们半拖半抬把李晃弄出延英殿,一路送往东宫。
禁卫军统领颜松云看了一眼,眸色幽深,继续往金銮殿的方向走去。
李晃此人,最大的爱好就是讥讽人,贱兮兮地摇着他的描金扇,笑得见牙不见眼,说出来的都是戳人心窝子的话。
明明聚在一起是为了商讨杀手的目的和主使人,结果被李晃成功歪到秦钧不得民心,逼秦钧自证清白,不得再插手春闱之事。
李晃的行为,让王少斌想起了一个不大好的形容词:搅屎棍。
少了李晃这根搅屎棍,延英殿里的气氛比刚才和谐许多。
最起码能继续讨论杀手之事而不会被人刻意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