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给我来一个五文钱的,一个十文钱的,若是好吃,我天天在这儿买。”
衙役数出十五枚铜钱,接过姬缘递来的两个饼。
他只见周围的人多,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没想到果然很好吃。
而且这卖饼的小郎君长得好生美貌……
“近日可有没有户籍的人进城?或是你们家中来了亲戚,都要去县衙中登记,过几天就要挨家挨户盘查逃犯了……”
“早些登记,省得生了事,白受罪。”
见周围人多,衙役便提点了几句。
一群妙龄小娘子围着衙役说了些奉承话,把他吹捧得天上有地上无。
不多时,姬缘的饼也卖光了。
若是挨家挨户盘查,赵元徽的处境就有些危险。
只不过对着那画像,也很难认出现在的金花妹妹是所谓的通缉犯元辉。
武松倒是不害怕,笑着说,要是所谓的通缉犯元辉来了武家,她一拳就可以把对方打成筛子。
过一会儿她又开始疑惑,那通缉犯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连清河县这种小地方都盘查得如此严苛。
姬缘也不知道赵元徽是犯了什么错,让上面的人如此紧张。
普通人谁也不会把温侯和通缉犯的脸做对比,皇家子弟的画像并不会流到这种小地方来。
上面的人真会玩。
不管如何,和武家几人的生活并没有相关之处,大家照样是吃了睡睡了吃。
就连赵元徽都不怕自己被人认出来。
如今他无师自通了一手化妆术,总把自己化成楚楚可怜、柔弱无助的少女模样。来盘查的官兵只多看了他两眼,这位善变的老弟,眼泪汪汪,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反倒让官兵很不好意思,连连赔礼道歉。
若是换一个姿色平平的人,说不定就挨了一顿训斥。
不管是什么时候,大多数人面对长得好看的生物更心软一些。
县中没有户籍的人都被抓了起来,反复审查,新立的户籍也有人正在查看。负责审查的人无意中看到了潘金花这个名字,飞快略过。
心中却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一定是哪个没读过书的农户给自家闺女取的名字,又土又俗。
盘查延续了整整一个月,这几天人人都穿着丧服,心中惶惶,这一点波澜很快被更大的事情给压下去了。
温侯丧期已过,人们并不想把丧服脱下来。
宋金交战,未败先求和。
割城池,送美人,赔金银。
就连不关注国事的农户也气得少吃了半碗饭。
太没有骨气了。
那不只是官家下的令,也是朝中诸多派别协商出来的结果。
战不一定胜利,却要死很多人。
求和只是损失了一部分财物和美人,换来了很多军士的命……
划算吗?
宣和帝赵佶如今就觉得很划算,心中却难静下来,忍不住泼墨挥毫,写了一首李后主的词。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未成帝之前,有人说他是后主转世而来,后来他书画天赋绝佳,那些人便更加笃定这一毫无根据的说法,时常攻奸他是亡国之君……
宋并不强大,但比南唐好很多,必然不会落到一样的结局。
字清隽有力,铁画银钩,别具特色,颇有剑走偏锋之感,孤高秀逸,书法大家曾评此字体“天骨遒美,逸趣霭然”,如今宣和帝看着这一首词,愈发觉得复杂难言。
转而又想到温侯——
那孩子急着北上抗金,便走了水路,与大军分开,遭了歹人下手,尸骨无存。
他向来喜欢赵元徽又有些排斥…
温侯性情温和乖顺,天资聪颖,比他自己膝下的皇子更胜一筹。
可惜,偏偏是哲宗的儿子,让人如鲠在喉。
如果立赵元徽为太子,世间必有他还位于哲宗的说法。
不立赵元徽为太子…竟无一个皇儿心性、天资可以与之并肩。
原先想养着赵元徽做一个富贵闲人,可惜那些人连富贵闲人都容不下……
也怪自己没有庇佑好他。
那个神色飞扬的温侯,终究不在了……
宣和帝破天荒地没饮酒,算是谨守丧期,视线触及曾与赵元徽对弈时用的棋盘,忍不住泪眼模糊。
没多久,宣和帝提笔新写了一道圣旨,追封先帝哲宗之子赵元徽为昭和太子。
宣和帝的诏令很快就传遍了三山四海,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已逝的温侯赵元徽被追封为昭和太子。
当铺老板曾甲几乎想立刻去探望一番赵元徽。
如今他已经知道那个少年郎是清河县武家的入赘女婿潘六郎,每天都会出来卖烧饼。
只听说近日潘六郎家里多了一个来投奔的妹妹,生得花容月貌,就是不爱出门。
曾甲用屁股想都知道那个来投奔的妹妹就是赵元徽。
真想去看一眼小侯爷过得好不好……
可惜他一个当铺老板,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借口。
贸然拜访只会显得突兀,把赵元徽给暴露出去。
潘六郎也不常来当铺,让曾甲想得紧。
越想越喜欢他。
多聪明灵秀的少年郎啊……
要是把潘六郎收作弟子就好了。
那么他就有名正言顺的机会去武家溜达。
曾甲决定去试一试。
不如明天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