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都有些怅惘。
西门府设了灵堂,只要想去拜祭,不论身份,都能进去上柱香。
这还是因为西门庆和西门夫人吵架,才设的规矩。
西门老爷临终前不放心西门庆的婚事,想把她定给一个侯爷的庶子,被西门夫人拒绝了。
西门夫人想把西门庆定给她的侄儿。
西门老爷不同意,断气前让西门庆自己决定自己的婚嫁,无论她嫁给谁都行,只要她不后悔。
西门夫人想让她的侄儿来给西门老爷送终,被西门庆拒绝了。
她实在看不上那个满口之乎者也的秀才。
张口闭口都是女子应该如何如何
别说和潘郎比较了还比不上潘郎烙的烧饼,至少烧饼还能吃。
至亲离别如此突然,西门庆愈发觉得要牢牢抓住潘郎。
人生苦短,何不纵意
但她要给西门老爷守三年孝,不能立刻定下婚娶之事。
如今常常痛哭,又忧心潘郎被武枝那个小矮子迷惑,整夜整夜睡不好。
白日要守在灵堂里,还要负责府里的生意,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西门夫人并不熟悉生意上的事,反而是西门庆来挑大梁。
如今天气还冷,西门夫人茶饭不思,哭得瘦了一圈,一场雨下来就病了过去。
那个表哥又来府中探望,常常指责她一个女子不该行商贾之事。
西门庆碍着西门夫人的病情,不愿撕破脸,却十分烦他一副自诩为西门府未来姑爷的态度。
恨不得两棍把他打死。
西门夫人无比看好这一对,觉得是两全其美之事,尤其喜欢叫西门庆和她的侄儿一同在病床前相伴,自己病得厉害还坚持给西门庆拉郎配,让西门庆烦得厉害,又不好说什么。
偏偏她是母亲
母亲也是想让自己有个值得托付的人。
虽然表哥很烦,但他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少年秀才,过两年要是中了举,是难得的俊杰。
再则表哥家道中落,钱财不丰,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去寻访名师,去四处游学,母亲想扶持一把娘家,觉得表哥得了好一定会感念西门家的恩情,对自己也会温柔体贴,处处照顾
哪能都和母亲想得一样好,就算能,表哥再好再有才再会读书又如何
状元难换心头好。
西门庆为了逃避西门夫人,常常蹲在灵堂上,看那些来来往往上香的人。
看潘郎会不会来。
他以前说过,等他科举考中,就来西门府拜见老爷夫人。
堂堂正正把她娶家。
如今在灵堂想这些,也算对父亲不敬了。
只是情之所起,向来由心,越压制,越肆虐。
西门庆恭恭敬敬跪下去,磕了三个头。
难熬的时候特别想看一眼潘郎。
摸摸胸口的铜钱,仿佛那日指尖触在他手掌的余温还在。
日子都会好起来的,等娘的病好了,再慢慢说与她听。
让娘知道表哥非自己所求。
姬缘还是来了,和武松一起。
因为去西门家上香可以吃一顿饭,武松从来没有吃饭吃饱过,想体验一下。
二则是上次西门庆送来的东西还搁在柜里,该还给她了。
姬缘从灵前取了香,燃。
西门庆不发一言,也取了香,和姬缘一起跪下去,同时朝灵位磕头。
西门庆拜下去的时候在想,今生今世,怕是再也遇不到第二个比潘郎让我喜欢的人了。
此时同时进香,也算带他见了父亲。
希望父亲放心,她一定会好好活着,痛痛活着。
武松也跟在身后,只朝灵位拜了拜。
想到要吃西门家一顿饭,也在后边的蒲团上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磕头。
求西门大老爷让小的吃一顿饱饭,小的祝老爷投个好胎,投在富贵窝温柔乡
武松胡乱念叨了一下,抬头看看姬缘和西门庆正在对视。
西门庆的眼神温柔到了极致,又显出一股贪婪,和姐姐一样。
就好像姐夫是个肉包子,她们都是饿狗
真可怕。
这会儿西门庆又比上次在街上遇见的时候瘦,下巴都尖了。
姬缘拜完后,打开食盒。
里面干干净净,并无水汽,放的是西门庆上次送的东西,几十本书,还有十几锭银元宝,以及笔墨纸砚。
姬缘刚要说话,就被西门庆制止。
“我现在很难过,你不要说话。”
灵堂并没有外人,只有他们仨。
西门庆蹲下来,抱住膝盖,埋头,无声流泪。
“是我哪里不好吗”她突然问。
“不是。”
“是武枝比我好吗”
“不是。”姬缘再次否认。
人和人之间的比较,是无意义的。
“那你怎么不心悦我”
西门庆抬头,眼泪汪汪看着姬缘。
“我”
姬缘组织语言,试图想出来合适的答。
武松不太明白,但是还是觉得姐夫有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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