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曹丕府中上上下下小一百口人全数知晓了一道新闻。
说是后院那位自打一进府便荣宠无限的孟夫人,竟然胆大包天地将曹大公子生生拒之门外,最怪异的是,曹大公子不仅没有惩治警告,竟还在每日清晨眼巴巴站在那位夫人门口,情绪一到,还会唤人抬来琴具,奏上一段哀怨的曲子。
谁知不到五日,就在全府上下都以为那位夫人被大公子的诚心而感动万分的时刻,那人门口却猛然间多了数条恶犬,大公子一时间进退两难,便将站岗的位置生生换到了房顶……
那位众人眼中恃宠而骄的孟夫人此刻正揉着自己仍旧有些酸痛的后腰,在青玉和文安双重好奇的注视下,淡定地品着杯中的茶汤。然后微微抿唇皱眉,嗯,确实难喝得很。
文安与青玉见婵娟如此,竟不约而同地互相望了望,嘴角替大公子含上一丝苦笑,终于还是文安鼓足勇气向婵娟问道:“孟姐姐,既然不开心,让公子拒绝了那些舞姬便是了,何必自己寻了不开心?”
婵娟闻声动作一顿,舞姬一事确实是她心中生忿的部分缘由。前些时日,朝中几位大臣为了向曹丕示好,又不好直接送些金银玉器,这才假借交流音律的名义,送到曹丕府上近十名舞姬,这些姑娘个个婀娜多姿、风情万种,媚眼一勾,试问哪个男子能抵挡得住?
婵娟虽是心有醋意,但此事涉及朝政,道理她全都清楚,并不会因此与他置气。遂婵娟摇头轻笑,“你们或许还不太懂,那些大人们送来舞姬,只是为了聊表心意罢了,这不似金银珠宝,若是子桓都拒绝了,岂不是拒绝了所有朝臣的联合之意?这便得不偿失了。”
话罢,婵娟突然就有些感慨,又接上一句:“再者,这乱世之中,女子的性命何其轻贱,若是没用了,她们便再也没了活着的价值,只会被人无情抛弃,若是如此,为何不留她们一条生路呢?”
许是未曾想到婵娟这番话会如此感概,反应良久,青玉才叹息道:“夫人总是为旁人想的周全,每每都委屈了自己,青玉看着都心疼。”
婵娟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无奈笑道:“今日积福才能来日造孽嘛。”
文安却似是有些不解:“孟姐姐,既然你全都理解,那为何还要与公子置气?近几日大公子他一直茶饭不思,文安看得都有些不忍。”
婵娟银牙一咬,他竟还敢茶饭不思?若不是那一夜他硬在那房顶赏月时与她春宵一度,她也不会走到哪儿都感觉这府中有人耳闻目睹了自己的害羞之事,后腰也不会因此疼到现在。
不过算一算,自己好像有十日左右未曾见他了,心底虽还愤慨,却又像是有万千蚁虫嗜咬一般,想念出乎意料来得异常猛烈,真不知道在新野的那些年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
“文安,你去告诉大公子,说是今夜我要亲自去膳房用膳。”
文安听见婵娟的话后,如蒙大赦,冲青玉眨眨眼,一溜烟似得就跑开了。青玉见文安走得远了,才担忧问上一句:“夫人,青玉听闻府上的其他女眷每日都会在膳房用膳,你今夜前去,会不会……”
见青玉不知如何表达,婵娟笑笑,“怎么?担心我承受不了?”
青玉吃惊地望着婵娟,却并未反驳。婵娟一边为自己挑了一对玉白色水滴耳坠,一边催促青玉动身道:“我实在是饿了,等不及他们为我送来,与其守株待兔,不如直接前去用膳。”
青玉连忙为婵娟披上一件丝绒的外衣,这才自不远处的墙壁上取下一把竹伞,两人同乘一伞,顺着院外廊下的石阶,慢悠悠向膳房走去。
婵娟到达府中所谓的膳房时,这才发现食案虽是零零散散,却也已经通通坐满了,只剩下曹丕那具与其他小案对比起来略显奢侈硕大的食案还空着一处软垫。
其实,之前婵娟只见过甄宓,却从未瞧见过曹丕后院中的其他女眷。今日倒是赶巧,除了甄宓偶感风寒,将饭菜传去了卧房内,剩下的人全数出现在此处。
婵娟勾唇一笑,拉过青玉的手,悠悠落座于曹丕右侧,曹丕许是在她到来之前就已饮了些酒,现如今醉眼朦胧中瞧了她一眼,竟又默不作声地转过头去,继续饮酒,倒是傲娇的很。
待酒饮尽了,他才晃晃酒壶,冲近侍吩咐道:“拿酒来!”
说着,身子不由晃了晃,婵娟微微蹙眉,她知道子桓的旧伤还未完全痊愈,不得过度饮酒。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席间有一道温婉清和的声音响起。
“大人莫要再喝酒了,酒大伤身。”
婵娟好奇地抬头望了那人一眼,那名女子确实长得眉清目秀,柔弱可人。见到那人的模样后,她不由更加好奇子桓会作何反应。
只见曹丕微微抬眼扫了那女子一眼,那人便霎时间噤了声,不敢多言。
就在那一刹那,婵娟心底没由来地一阵伤感,原来她不在的这些年,曹丕他到底还是变了。但她却永远都不知道他又是经受了多少伤痛才变成了如今这般冷漠的模样?除了她,旁人似乎都惧怕着他。
正当她遐想之际,侍从已端了酒来打算放下,婵娟头也未抬,只淡声道:“拿下去。”
那侍从有些震惊地抬头望她,她却淡淡地接过青玉为自己盛起的一碗参汤,唇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正当那侍从犹豫不决、万分为难时,却听曹丕突然命令道:“放下”。
婵娟闻声好笑地转头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