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爹手术后，情况一直都可以。
他是一个乐观的人，总是笑呵呵的。
但距手术时间一年以后，姨娘来电话说，姨爹小便时很疼，而且有时排不出来。
素兰说，“要不让姨爹来市里住院吧？淑姑的老公是肾外科主任，就住在他科里。”
过了两天，表姐从珠海回来，陪着姨爹来了。
在昌隆花苑吃过中饭，素兰陪着姨爹、表姐去找贺叔。
贺叔是一个面色白净、温文尔雅的中年人，说话和气。
素兰给姨爹买了毛巾、衣架、脸盆、卷纸等生活用品，表姐负责照顾他。
表姐曾做过厨师，她是个勤快人，她10点钟到素兰家做中饭，做好后自己吃，然后给姨爹送到医院去，晚饭父女俩就在医院食堂解决。
素兰几乎每天都去看姨爹，因为贺叔告诉她，姨爹的病情恶化了，现在只能是延长他活着的时间。
她想多尽尽孝。
三姨娘待她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姨娘的一生又是那样多舛，素兰无以回报和慰藉，只希望珍惜姨爹在世的时光。
后来，贺叔也告诉了表姐姨爹的病情，表姐常常在素兰面前流泪。
但她们俩商量好，不告诉姨爹，因为姨爹很乐观，他觉得自己就是尿道炎。
周日这天，林正宇休息。
素兰早早买了菜，林正宇掌勺做的，吃中饭的时候，没说几句话，林正宇就发脾气了。
“我妈妈之前肩膀疼，在三医院做理疗，你都没有天天去看，一个姨爹，还天天去看！”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告诉过你，姨爹的病恶化了，治不好的，你妈妈只是肩膀疼，为什么要和一个将死之人争？”
“我只讲事实，只讲事实！你天天去看我妈妈了没有？”
“我是没有天天去看，但她住了5天，我看了4次，其中1次我在医院没碰到她，是因为她来了我们家！”
“哼！都讲你会做人，会做事，其实呢？哪个有你假？卓尔喊你‘舅妈’你都不答应！”
我靠，他又乱讲！
“我哪个时候没答应卓尔了？你讲清楚！”
“我晓得啊？你自己做的事你心里不清楚？”
“我就不明白了，你天天上班，怎么晓得卓尔喊我我没答应？你哪只眼睛看到的？不要听信一面之词！”
素兰想起来，前段时间婆婆和卓尔来过一次，过了一夜。
问题是，素兰下班回到家，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卓尔起身喊她“舅妈”，她明明答应了一声“嗯”，然后还和卓尔讲了几句话。
难道，坐在客厅靠墙处的婆婆没有听到？
然后就在儿子面前告状？
这是个很善于搞事情的婆婆嘛！
素兰简直无语！
吵着吵着，林正宇突然讲手里的饭碗向素兰扔来，素兰骇得一闪，还好，饭碗从她右肩边擦过，“哗啦”摔在地上。
“你太过分了！还想用碗打我？”
林正宇骂骂咧咧着，“我让你吃？我让你吃？你吃了死、吃了拉！”
他将桌上的几个菜盘子“呼啦”全挥到地上，汤汁、碎片溅了一地。
素兰冷冷地看了一眼地面，提着给姨爹和表姐包了中饭的保温盒，出门了。
幸好，吃之前就给他们包好了饭菜。
一路上，她泪花翻滚。
这个男人，总是以小人之心忖度她。
他总是极力维护妹妹、外甥，全然相信他的母亲，多次听信一面之词，而从不问她真相，不顾及她的感受。
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到了医院大门口，素兰努力扬扬嘴角，挤出一个微笑。
她不想让姨爹和表姐看出来她的伤心。
怎奈表姐个子比她高大，吃完饭表姐站起身来准备洗饭盒时，突然说，“你这里是个什么东西？”
素兰不明就里，“哪里？”
“你看，这个辣椒怎么到你衣服上？”表姐拿出一片虎皮青椒。
素兰认出来这是林正宇中午做的虎皮辣椒。
她测过头，扯着帽子，想看清楚表姐在哪里发现的？
连衣帽右边的边沿处有一片油渍。
素兰明白了，一定是林正宇的饭碗摔过来她躲闪时，从她肩膀边擦过时掉进去的。
她，人民教师、人淡如菊、娴静淑女，竟然被老公破口大骂，顶着一片虎皮辣椒坐公交，走了一路。
酸楚的泪雾再次弥漫了她的双眼。
表姐是个聪明人，她紧追不舍，“辣椒怎么会在你帽子里？”
素兰朝姨爹看看，对表姐眨了一下眼睛，“等下告诉你。”
表姐会意，就去洗碗了。
吃完饭，姐妹俩陪着姨爹看了会儿电视，待姨爹睡觉后，素兰准备回家。
表姐送她出病房，欲言又止，但还是问了出来，“怎么了？和林正宇吵架了吗？”
素兰和表姐感情挺好，表姐在家开餐馆的时候，素兰暑假都会去她家住。
“是的，吵架了，他摔了碗、盘。”
“为什么事吵的呢？”
“说他外甥叫我‘舅妈’我都不答应，英姐，你说我是这种德性的人吗？”
“就为这件事？”表姐显然表示怀疑。
直爽的素兰脱口而出，“还说，他妈妈肩膀疼做理疗的时候我都没有天天探望，姨爹住院竟然天天来看。”
表姐就默然了。
素兰后悔自己说出后面这个原因。
为了弥补歉疚，她说，“不过，我不会因为他说什么就不来看姨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