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州公办寄宿学校。校长办公室。
周重楼坐在一张庞大的办公桌后,身子仰在椅上,双目微闭,听教导主任杨东风说话。
一年365天,周重楼的大脑没有一天不处在高速运转之中,就是睡梦中也在想着学校以及学校周边的事,所以总是感到精力不济,常常有困倦的感觉。
但是在外人面前,周重楼从来不会流露出疲惫的样子。在公众场合,人们看到的周重楼总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也就是在杨东风这几个老下属老臣子面前,周重楼才会把他真正的精神状态展露出来。
杨东竞赛的情况,见周重楼脸上满是倦意,便道:“周校长,事情就是这样。那我先出去了,你休息一下。”
周重楼睁开眼道:“先别走。我问你,这次数学竞赛舜州一中有没有可能对我们学校构成威胁?这个许光子我有些看不懂。”
“要谈威胁,也就是许光子一个人而已,其他学生根本谈不上威胁。许光子再怎么辅导也没有用。我们的学生进来是多少分?他们的学生进来是多少分?过大的分数差距实质上就是智力差距。这种智力上的差距是无论做多少练习也弥补不过来的。”
“我也是这么想。”周重楼搓了搓脸道:“所以生源很重要,有好生源就有好成绩。再把时间花下去,就立于不败之地了。你说,这个许光子有没有可能拿一等奖?”
杨东风想起这一个多学期来听到的关于许光子的各种传闻,斟酌道:“我觉得完全有可能,这不是个一般学生。按他的学习能力,可以直接参加高考了。”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参加高考?如果小小年纪就能够考上大学,正是他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啊。”
“这个学生很有主见,对于学习有一套自己的理论。他不提前参加高考,有他的理由。”
“什么理由?”周重楼好奇地问。
“舜州一小的童高数老师曾跟他谈起过跳级的事。他当时回答,学习在他的生活中只占很小一部分,很多事情比学习重要;还说和年龄比他大的人坐在一个教室里学习,他会不习惯,也不会开心。他更喜欢和同龄人在一起,因为他们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这个学生还真不是一般的成熟啊。”周重楼叹息着道:“我当初真是小看他了。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把他弄到本校来。现在为时已晚,只有想另一招了。”
杨东风想周校长的“另一招”是什么呢?
“东风,按你的意思,这个许光子大概率会从我们学校手中抢走一个一等奖了?”
“可能性非常大,几乎可以说是100了。”
“那我们学校这次就霸不成榜喽。从另一个角度看,让这条鲶鱼进来稍许把水搅搅浑也不全是坏处,至少可以提醒本校的老师学生,你们还不是天下老子第一,在学习上不能有丝毫放松,还得再加把劲,绝不能让别人追上来。”
“嗯,我看问题也不大。许光子本来小升初就是全市第一,他拿数学一等奖最正常不过了,别人不会因此怀疑我们学校的实力。不会影响我们本年度的招生计划。”
“那就好。”周重楼道:“我就怕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危险不在早期把它解除,就会酿成大祸。我打算去一趟京城,把许光子的情况跟几所大学介绍一下,看他们有没有兴趣。”
“周校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杨东风小心翼翼地问。
“我打算把许光子送到大学去,这样就没有人和我们竞争了。他说不喜欢和年龄比他大的人坐在一个教室学习,可以到少年班去嘛。华夏科技大学少年班里的学生哪个不是少年英才!和天才坐在一起,不好过和庸才做同学?只要那边肯,许光子没有不去的道理。”
“高!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是高!”杨东风伸出大拇指赞道。
“这个许光子有实力,就可以去少年班;没实力,我们也就不必顾忌他。事情就这样定了,明天我就去京城。学校里的事情你和黄亦平多看着点。”
“好的!校长。”
周重楼点了点头。这是事情已说完,你可以走了的意思。杨东风跟了他多年,对他的身体语言已是非常熟悉,连忙说句“校长,那我先走了”,就站起来出去了。
周重楼拿起电话,打给了京城的一位朋友。这几年他苦心经营,在京城教育界织了好大的一张网。他是有野心的。
除了初中之外,他打算把高中、小学,甚至幼儿园都办起来。条件成熟的话,将来还要办大学。这张蓝图的基础就在初中。只要初中赚了钱,就可以哺育高中,把高中搞起来。高中活了后,小学、幼儿园可以马上接着搞。到时候舜州市的教育界,还不是他周重楼的天下!
想到这里周重楼意气风发。他暗暗下定决心,今年9月就让高中上马。校舍没有,可以租个工厂改造一下。这次不准备让国有资本入股,白白分国家一杯羹了。
这时,电话里传来了京城那位朋友的声音。
“周校长,怎么今天有空想起我,给我打电话?”
“罗处长,我是没一天不想到你啊。就是怕打扰你,不敢给你打电话。”
“你周校长是小小心心的人吗?依我看,还是学校办大了,看不起老朋友。”
“学校要想办大,离得开老朋友吗?罗处长,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不开涮你也行,马上到京城来陪我喝几杯。”
“行,我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