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南苑时,他就看得出这两人关系好,虽然每日都吵,但交情还真就是吵出来的。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季景西/杨缱只能我得罪,其他人谁来都不行。
欢喜冤家也不外如是了。
五皇子季琤在季氏皇族里,是个难得看得开的明白人。他出身不高,因而野心不大,素来也亲近靖阳等人,此时一看景西的模样就知这位小爷真恼了,心中稍稍权衡了一下,便若无其事地递了个眼神给未来的岳丈陆鸿陆相公,然后缓步出列。
几乎同时,陆相公心领神会,与他一起站在了殿中央。
“臣有责。”陆鸿一撩衣摆跪了下去,“臣管教无方,还请皇上容许臣回去问个明白,再带卿羽亲自上门向杨相公与明城县君告罪。”
五皇子同样跪下,“父皇,卿羽心思单纯,怕是不知其中关键,她临阵受伤,也是儿臣未尽保护之责。儿臣愿代卿羽领罪。”说完,他回头望向杨缱,“缱妹妹,今日是铮哥哥对不住你,卿羽的性子你知道,她应当不是有意的,还请你莫要太往心里去。”
陆卿羽打小就是个呆头呆脑的小呆子,南苑十八子里,她是出了名的呆出境界,除了自己感兴趣的,其他事都可以视而不见,这点杨缱也明白。她本就没生陆卿羽的气,季琤与陆相又当众表明了诚意,她便也懒得计较,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季景西的脸色也稍稍变好了些,冲季琤扬扬眉,给了他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
五皇子心下无奈摇头。
季琤陆鸿这一表态,顿时便将太子和苏相架在了火上。两人面色难看地对视一眼,太子硬撑着没动,苏怀远却是不得不出列,也跟着请罪。
他一动,其余人也站不住了,陈尚书、徐御史接连出列请罪,就连主辖钦天监的燕亲王都跟着拱了拱手,一时间,数个超品、一品、二品大员都开始各自领责。
杨霖依旧气定神闲地耷拉着眸子,仿佛随时都会睡过去一般,对眼前情形没有丁点表示;杨绪尘有学有样,仗着自己身体不好,裹紧了披风闭目养神。至于温少主,他新官上任,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该表的态也表达到位,压根不想卷进这些政治之争里,太子频频看向他,他视而不见地双眼放空盯着手指发呆,气得前者脸色越发难看。
最终,太子还是没顶住皇帝轻描淡写睇来的一眼,硬着头皮告了声罪。
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老皇帝无语了半晌,撩起眼皮,警告般深沉睨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季景西,后者歪着头无辜地回望他,叔侄俩对视着,老皇帝气笑了。
“传旨。”老皇帝没好气地开口。
身后李公公束手而立。
“苏襄、陆卿羽失职,罚抄礼训五十遍,推举不利,祭典后亲自上门向明城赔罪,并闭门思过直至成亲。”老皇帝揉着太阳穴,“苏怀远、陆鸿教子无方,罚俸一年。陈元义渎职,罚俸一年半,官降一等,其余人等念在初犯,又事发突然……上个请罪折子,下不为例。”
说完,他淡淡望向太子季珪。
季珪被自家父皇看得心下忐忑,袖笼下的手指捏得发白,垂头等待良久,才听到龙椅之上那人平静开口,“太子。”
“儿臣在。”季珪绷直了后背。
“这件事不怪你。”老皇帝叹息,“朕知你也是心急,想让祭典顺利进行。”
季珪整个人猛地一怔,下意识抬起头。
“朕听闻你近日忙得脚不沾地,连东宫都很少能回……是朕疏忽了。”老皇帝慈祥地望他。
不管殿内一众人是如何想,反正季珪是乐疯了。他喜形于色,巨大的喜悦冲击下,这位而立之年的东宫之主难得鼻酸,感动非常地看向龙椅上的人,“父皇……”
“祭祀之舞的人选朕已交于子青,大致流程也已定,你的折子朕仔细瞧过,今日朝会上也说的很清楚,看得出用心了。你做的很好。”老皇帝打断他,“今日散朝后便回去好好歇一歇,陪陪太子妃,其余琐事,交给珏儿和靖阳吧,你不用操心了。明日祭典,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可。”
“……”季珪的感动顿时凝在了脸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步棋,令七皇子季珏与靖阳公主也愣了。两人目瞪口呆,若不是季景西不动声色地捣了靖阳一下,又严厉地朝季珏使眼色,两人说不得都忘了该做什么。
靖阳被季景西一肘子差点怼歪身形,刹那间思绪回笼,顾不得计较,躬身领命,“儿臣遵旨!”
季珏也连忙跟着拱手,“儿臣必不辱皇命!”
太子还在懵着,皇帝却已严肃望向两人,“好好与你们皇兄做好交接,祭典一事但凡出任何差错,朕唯你们是问!”
“是!”两人齐齐应声。
“景西!”皇帝喝道。
“侄儿在。”季景西平静出列。
“协助好老七与你皇姐,不准给朕偷奸耍滑,更不准偷懒!”老皇帝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这小子,朕就不能让你闲着!祭典之后就给朕滚去户部,一个月后,朕要见到你的折子。”
季景西愣了愣,居然反驳,“可是皇伯父,您不是已经让我滚去宗正司接我父王的班了吗?上次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老皇帝简直要被他气死,“朕让你去哪你就去哪!”
“哦。”季景西死气沉沉地应了一声,眼珠子一转,希冀道,“那侄儿去了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