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如刀,刺得杨缱连呼吸都下意识僵了一僵。而后她便意识到,母亲这是彻底恼了。
“夫人,”杨霖疲惫地揉着额头,“你这是在迁怒。”
“我就是迁怒了又如何!”
哗啦一下,穿起佛珠的细线被眼前的妇人一把扯断,王氏一掌拍在几案上,严厉地望着眼前的几个儿女,“听好了,若我知道有谁再敢随意放姓季的进府,家法处置!”
厅内一片死寂。
“都聋了吗?!”王氏厉声。
“是,谨遵母亲命。”杨缱几人如梦初醒,连忙领命。
杨霖长长地叹了一声,抬手揽过王清筠的肩,后者垂下眸,终还是没忍住流泪,“若不是她……倘若尘儿有任何差池……”
“不会的。”杨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儿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顺利渡过这一关。孟国手医术了得,有向仁与斐然相助,不会有事的。”
王氏摇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别忘了还有国师塔。”杨霖轻声道,“温家人的本事,总归不是虚言。”
王氏微微一怔,抬起头。
“想起来了?”杨霖唇角上翘,“可有安心一些?”
想到杨绪尘生辰收到的大礼,王氏犹豫再三,终还是缓缓点头,“是了,我儿吉人自有天相。”
大雨倾盆而落,轰隆雷声之中,暗三悄然出现在了门口,“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杨霖挑眉,“何人?”
暗三几不可察地瞥了一眼杨四小姐,低沉道,“燕亲王府世子。”
众人顿时都是一怔,紧接着同时望向刚刚颁布了府上禁令的女主人。后者一声冷哼,“国公府如今暂不待客,让他回吧。”
暗三原地不动,“属下已如此回过,燕世子不予理会,执意要见小孟大人。”
“告诉他想见阿离没门。”王氏冷道。话说完,一愣,“他要见谁?”
暗三答,“小孟大人。”
“……”
“怕是这小子已经猜到咱们府上出事了罢。”杨霖一语道破,“也罢,阿离去送客吧。”
杨缱望向王氏。后者蹙着眉,沉默半晌才摆摆手,“听你父亲的。”
信国公府大门外,一辆低调的马车安静地杵立,赶车的无霜头戴斗笠,身披黑色雨披,在大雨中静得像个木头人。杨缱出现时,沉默的侍卫木然抬头确认了她的身份,而后跳下马车,抽出一把宽大的油纸伞,豁地撑开,为少女将瓢泼大雨尽数挡在了伞外。
“请。”无霜打开了车帘。
杨缱看了他一眼,抿着唇进入车内,刚一坐定,便被人一把抱紧怀里,出自她亲手调制的冷香悄然蔓延至马车的各个角落,犹如数九寒冬之中的一缕火光。
“谢天谢地,不是你。”
对方长松了口气。
马车里陷入片刻安静,很快,青年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几个还没走到齐孝侯府,孟爷爷的亲信便突然出现,也不知说了什么,小孟脸色大变,二话不说便往回赶,问他去哪,他只顾得上答一句信国公府……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出了事。”
一动不动地任凭对方抱着自己,闻着熟悉的淡香,杨缱只觉一整日压在头顶的莫大压力,在这一刻仿佛被谁抽掉了一小块,顷刻间大厦倾塌,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季珩,”杨缱抵着他的肩,出口的声音是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嘶哑。“我大哥病发了。”
季景西大惊,他太知道杨绪尘病发是多么可怕的事了,“怎么会突然病发?他的病不是轻易不会发出来吗?”
杨缱沉默地抿着唇。
“……是谁干的?”季景西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之处。
少女脸色瞬间难看下来,半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