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远从门内走出,正巧外面的二人打了个照面。
沈云初冲他行礼:“殿下,这位是……”
“沈三少爷。”傅家远打断了她的话。
沈云初一怔,转头看向身后的沈开言。
他们竟认识?
沈开言笑着作揖:“四殿下,又见面了。”
傅家远点了点头,略过沈云初,直接向沈开言走去:“上次向你讨教棋艺,还没来得及下完你就走了,不知这次可否下完一盘再走?”
“殿下若是想,开言自当奉陪。”沈开言依旧唇边抿笑。
傅家远扬了扬下巴,示意他随自己来,之后便转过身向书房走去。
至始至终都没看过沈云初一眼。
沈开言跟在他身后,在走到沈云初面前时低声道:“你也过来瞧瞧吧。”
沈云初没有说话,却依言跟了上去。
虽说本来她也不认为他们之间会剑拔弩张,毕竟傅家远不知道沈开言的身世,沈开言又是个泰山崩于前也能把酒临风的,可像现在这样十分友好的气氛,却也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他们竟然如此熟识,沈云初不禁生出了几分好奇。
于是,当傅家远转身看到沈云初也走进来的时候,面色沉了几分,却又很快恢复原样,和沈开言闲聊了起来。
“殿下,云初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还望您多担待。”
闻言,沈云初嘴角不禁抽了一下。
她给傅家远添麻烦?开玩笑呢吧!她天天为了他和傅子铭和皇后周旋,还为他抓刺客,不知帮了多少忙了……
正想着,却听那边傅家远道:“是啊,你们西平侯府这位小少爷,可是位难伺候的主啊。”
沈云初眉头跳了跳,没有吭气。
担不起担不起,您才是我的爷……云初心中暗道。
“听起来,我五弟搅得殿下烦了?那不如您跟皇上说说,干脆不要她这个伴读了,也乐得清闲,我回府好好说说她。”沈开言手中摆弄着棋子,淡笑道。
沈云初心中一紧,看着他嘴边风轻云淡的那抹笑,不禁暗暗有些恼怒。
现下恰逢傅玄礼知晓了他们二人才学,若是傅家远再以她伺候不当而让她回府,那西平侯府怕是真的危险了。
这位三哥,整天笑来笑去的,也不嫌腮帮子酸得慌,净来给她添麻烦。
傅家远闻言一哂,双目看着棋盘摇了摇头:“不必,到时候父皇又要询问一番,说不定顺便再骂我一顿,我嫌麻烦。”
沈云初这才松了口气,靠在一旁看向棋盘中的棋局。
黑白纵横之间,隐隐含着几分杀意。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蓦地就想起了彼时自己对傅家远随口胡诌的名字由来。
这一世,她不知沈庭与林海韵是为何要给自己的女儿起名云初,可上一世,母亲却曾多次将她抱在怀中,在她耳边给她讲名字的来历。
那是一首词。
梨花院宇。澹月倾云初过雨。一枝轻寒。梦入西瑶小道山。花深人静。帘锁御香清昼永。红药阑干。玉案春风窈窕间。
“澹月倾云初过雨,云初二字便是从这里来的。母亲以前好誊抄诗词,后来将那一沓花笺赠予了你父亲,这首词是我誊的第一首。”每当母亲讲起这段时,总是喜欢揉着她的发端说,眼中永远泛着笑意,好似夜间半空中挂着的星子般闪烁耀眼。
回过神来,沈云初再次看向棋盘,却见白子已经被杀了大半。
胜负已定。
傅家远将棋盘上的白子一粒一粒拿起,随后尽数放进棋盅。
抬起头,他看着沈开言,目中带了几分说不清的神色。
“我输了。”
沈开言也将棋子收好,随后笑道:“我从小便跟着师父学习棋艺,殿下方才差点便赢了我,已经十分厉害了。”
这番话令沈云初不禁暗暗倒吸了口凉气。
他们竟已熟识到这般地步了?
按常理来讲,若是一个侯府庶子与皇子下棋,庶子自然是要想方设法输的,就算赢了也要说自己是侥幸。
可沈开言显然没有如此。
转过头,沈开言看着正在一旁愣神的沈云初,嘴角笑意不禁收了几分,蹙眉道:“方才可都看清楚了?回头我要看看你这几日棋艺有没有荒废。”
沈云初看似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都看在眼里了。
却是没想到,沈云初地棋艺竟也是沈开言教的。
这若是等会儿跟沈开言下起来,他岂不是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路数与他教给原主的不同了?
思及此处,沈云初不禁有些痛恨自己方才为何不好好观棋,将沈开言的路数记一下,届时也好随意临摹两招基本的,也不至于太扎眼。
现下倒好,她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了。
“你与沈云初关系很好啊。”傅家远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书桌前,随手抽了本书出来。
沈开言也站了起来,走到云初身边,笑道:“我以前教云初读书的。”
傅家远侧目,笑了笑:“怪不得懂得这么多,我还以为沈小少爷天生聪慧,自学成才呢。”
云初听出他语气中的嘲弄,也懒得回嘴。
毕竟,她本来也是亏得沧溟阁整□□迫着他们读书,否则她也学不会这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