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贵爸早早就给娃取好了名字,“就叫喜庆,”德贵爸摸着胡子很满意这个名字,周花花也不反对,穷苦人家,目不识丁,孩子的名字都是随便取一个就这样叫了。
转眼已入冬,还没感受到几分秋天的凉爽,第一场薄雪就急切的到来了,山里的夜,家家户户都烧着火炉子,窗外大风呼啸,门框也吱呀作响应着景儿。
周花花抱着喜庆不禁打了个冷颤“下雪天就是冷哩,”德贵一把接过娃道“你快睡,盖厚些”
“家里光景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又多了一张嘴吃饭,我想着让红丽不要念书了,回来帮家里做活”德贵逗着孩子漫不经心。
半晌,周花花才开口“你也听李老师说哩,红丽学习好,次次考第一,奖状一直往家里拿,要不让改丽回来算了,改丽这娃娃也聪明,就是不爱学习,”
“睡吧睡吧,明个儿再说”
小屋和大屋就隔了一道门,红丽几个听的清清楚楚。“大姐,睡着了吗?”红丽小声问道,“没,”丽丽知道她想说啥,她太了解这个妹妹,懂事的让人心疼。丽丽把被子卷了卷,围裹在红丽的身上“快些睡,明天我跟爸妈商量。”
凛冽的清晨地面铺了一层薄薄的积雪,红丽冻的直哆嗦,幸亏穿着大婶子给的棉花袄子,以前没啥穿的,里三层外三层套着大姐的衣服,改丽则穿她穿剩下的,几乎每年都要感冒一场。雪天路滑,红丽也依旧早早起来,牵着妹妹的手慢慢挪动着去学校。
“哎呦,二哥二嫂在家哩?”德贵出院儿一看,是老三媳妇儿,“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德贵嘴里应付着,看着老三媳妇儿矮胖臃肿的身子一扭一扭,吃力的爬坡,心里更加恶心。
“二嫂子,好事情,”老三媳妇儿一进门就笑意盈盈地。丽丽抬头用余光瞥着她油腻发光的脸,一笑五官都挤在一起,扭成了一团。
察觉到丽丽在看她,老三媳妇到也不拘束,脱了鞋一手抓着床单,一条腿就迈了上去,盘腿而坐,而后打量起了丽丽。丽丽今天裹了一件大红色袄子,腰侧秀着一朵梅花,黑色长裤的裤脚已经磨的挂成了碎条条。长久的体力劳动给了这个女子一副憨实的样子,一双杏眼却是清澈透亮。
周花花和德贵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老三媳妇拍着周花花的手“二嫂子,今天我来就是为咱们丽丽的好事哩,咱们丽丽今年也有十七了吧?”德贵点头“嗯,虚岁十八了。”
听到是关于自己的事情,丽丽坐在火炉旁,低着头,一言不发。
“都十八了,这么大了,我这有门好亲事哩,”没等所有人插上话,老三媳妇的嘴像是安了炮仗似的,噼里啪啦,“娃娃是我四姐家的小子,可是个好小伙子,能吃苦的很,个子快一米八了,比咱们丽丽大两岁,模样也好,咱丽丽给了人家,保证享福,我大姐家就这一个小子。”
周花花抱着喜庆,身子略微前倾道“你四姐家现在住哪里了?”“后雀村,你不要看这个后雀村这几年穷,只要娃娃肯吃苦,日子照样过起来。”自知说的前后有点矛盾,老三媳妇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两手揣在袖子里,再不言语。
丽丽此时端坐在小板凳上,头也埋的更低了。
“那是这,她三婶子,我们再商量商量,你先回吧,令,老三媳妇倒也不恼,挪在床前下了地,鞋还在脚上踩着,走到丽丽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丽丽,你就放心,听三妈的,以后咱们就是亲上加亲了。”
这个少女从来没出过村子,接触的人少之又少,十几岁的年华,总是懵懵懂懂的,听到自己要嫁人了,心里不禁开始荡漾。
目送着老三媳妇走远了,德贵转身回了屋子,“她爸,后雀村不是个好地方,比咱们这儿还穷哩。”“我知道,”德贵闷声到“眼下家里这么多娃娃都张嘴要吃饭哩,丽丽也到年纪了,终究以后都是人家的人。”
“爸,你不要这样说,以后你们老了我也给你们养老,”德贵看着目光坚定的丽丽,噗嗤一笑,“以后出嫁了就是人家的了,养老有喜庆哩,你操什么心。”
“唉,咱们也不能主动问哪有好人家,感觉像咱丽丽没人要似的。”“那我下去给她三婶子说,让带着娃娃来家里坐,看一下。”德贵说着就出了屋子。
火炉子烧的通红,丽丽用铁钩子戳着里面的灰,周花花也沉默着,半晌,才道“咱们农村人,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等人来了,你看一下,家里条件你也知道,红丽和改丽中午在学校也吃不上一口,你爸说要让红丽回来帮助做活哩。”
丽丽依旧一言不发,她习惯了逆来顺受,她是老大,理所当然要为家里付出。“妈,我无所谓,你不要听我爸的,让红丽和改丽好好念书,以后走出去这个穷山沟沟。”
周花花不再接话,长叹了一口气,搂着喜庆躺下了。
夜里,德贵才醉醺醺的回来,“咋喝了这么多酒?”周花花嘴一撇,皱眉责怪道“呛死个人哩。”“说好了,嗝~后天娃娃来看家,”说罢便头一歪,昏昏沉沉的睡去。
小屋里,丽丽却是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麻雀一早就在院里叽叽喳喳,一会儿听见外头有人言语,德贵赶紧迎了出去,见着老三和他媳妇前头走着,后面跟着个小伙子,拎着一**二锅头。
小伙子进了屋子把酒放下,拘谨的站着道“叔叔姨姨,我叫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