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支箭已经到达对岸,眼见着,“鸡窝头”左炎的那头乱发,就要被利箭射穿了。
突然,一双筷子跃上半空,侧面而望,捏筷子的手型像足一个灵动的鸟头,一双开合的竹筷恰似鸟喙,细长而坚硬,一口叼向飞来的箭矢。
鸟喙与箭头一触即分,箭头随即一偏,带着尖锐的啸声和震动的尾羽直插入后面的土墙。一连串清脆的碰触声、尖啸声后,后面的土墙已经满是羽箭,草棚里地上、桌子上、木柱上也到处落了、插了些箭。
店家听着“乒乓”脆响,耳际风声呼呼,却始终没有觉得哪里疼痛,渐渐壮了胆子试着将眼睛睁开微微一线,却在一看之下两眼骤然瞪大,一双眼球几乎爆裂而出,两腿间瞬时有一股热流涌出。
店家眼观鼻、鼻观心,泥塑般立着,再没敢动弹分毫。一只羽箭呼啸而至,堪堪停在他的鼻尖处,离他那样近、那样近,他几乎还能感到精铁箭头上发出的微热,那是羽箭穿云破风时摩擦所至。
许久,店家的眼珠总算不再滞涩,可以稍微转动了,他的目光沿着箭杆慢慢向后挪移,箭身上的箭羽还在颤动,箭的尾巴处被一双筷子夹着,便如被拽住了尾巴的斗牛,再也前进不得分毫。
那双夹着箭尾的筷子,正是那个吃面的年轻客人捏在指间的筷子。那是店里给客人准备的,插在筷子桶里的,普普通通的一双筷子。却想不到可以将箭矢格挡夹住。
可从始至终,这个头发像鸡窝的客人一直趴在桌上“嘎嘎”笑着,笑声没有止歇过,上半身和那头乱蓬蓬的短发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桌面,只有一只握筷子的手仿佛生着眼睛般,自己在空中上下翻飞。即或此刻,箭雨已歇,客人“嘎嘎”的笑声却依然未绝。“砰”一声,店家手里的菜盘子掉到了地上,惊醒过来的他嗷叫一声,转身冲进了土房。那条卧着一直不动的大黄狗,也嗷叫一声,跟着主人窜进了土房。
此岸边的兵卒们眼见此景,士气颇受打击,弓箭手停了射击,个个垂头丧气。许峰等将领虽然心中恼怒,却也无可奈何,看远近河面白茫茫一片,无舟可渡,冰又太薄,队伍想从踏冰而过显然也行不通,不免焦虑起来。
周却看上去依旧沉着,并不十分着急。“鸡窝头”此人当是辜为先特意留下的,用来阻拦追师,拖延时间的棋子,于这一点周却已是非常清楚。既然前哨于翠平已经缀上三殿下闾丘云在一行,那么,追踪到这些人只是迟早的事。“鸡窝头”此番再次出现,让周却对此更加笃定。因为,从“鸡窝头”目前行进的路线来看,此人该也是要西去与辜为先、三殿下等人会师,周却的队伍就算是跟着“鸡窝头”走,也迟早能见到三殿下。这样一番思索后,周却心中反而大定。
“将军,我们是不是绕道而行?派出斥候查探一下最近的桥梁何在。”许峰等几名将领围过来,试探地问周却。
“不必了,修桥。”周却淡淡道。
许峰等人闻令,转身安排队伍安营和修桥去了。
修桥二字,命令容易下,活可不那么容易干。几名将领找来几个老军卒,一伙人围在桥头实地勘察、讨论半天,终于定出方案:原先铺筑桥面的圆木被“鸡窝头”一断两截后,已经无法承重,除非有神力能将两截木头完好地接在一起,恢复原状。
好在木桥的桥墩仍在,桥栏也破损不大,作为桥面的这些圆木虽然被利器切开,但是圆木两头依旧大部分固定在桥栏和桥墩上,这样就起码还能起一定的作用,就是在铺设新的桥面时,对于木板的宽度可以不那么要求严格了,不一定非要宽及两边的桥墩和桥栏才行,而是差不多宽度的木板也可以拿来用。
新的桥板可以绑在两边各自半截圆木上进行固定,当然前提是要在铺设木板时,将这些固定圆木的绳索、钉子等也彻底检查固定一遍,以免出现绑定的木板被踩踏时,其下圆木忽然散开的情形。
众人这样讨论着方案时,又把对岸“鸡窝头”的歹毒狠狠地咒骂了一通。
接下来,就是去哪里弄树木,弄木板的问题了。老松林的松树倒是可以用,可惜距此有三天路程。看来,目前唯一可行的,只有去附近找些无人居住的房子拆房梁、卸门板、拖床架、摘窗板了。
好在这三日所经路段,常见有废弃屋舍,倒也不是没有希望。于是,大部分轻骑兵都被派出去寻木板和树木,不到半天功夫,已经有骑兵返回,有的是马背上驮着木板,有的干脆就是将树木捆成一捆,套在马鞍上拖回来的。很多骑兵还顺便捎回些绳索和铁钉。
还有个骑兵甚至带回来一柄铁锤和一把木匠用的锯子,这两样工具马上就被派上了用场,修桥工作顺利展开。
众将领看看河宽,目测着度了度两岸的距离,虽然觉得“鸡窝头”这一次若再抛掷松果,不那么容易,可是大家一次被请吃,十年怕松果,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因此,令盾牌手用盾牌连成一堵短墙,将那些修桥的兵卒护于盾墙之后,另外安排了一些弓箭手们,万一“鸡窝头”攻击时,虽说伤不了他,但起码可以起到压制作用。
盾牌后面有两个盾牌手聊起天来,俩人一会探头看看对岸的鸡窝头,一会低下头嘀嘀咕咕,你一言我一语琢磨“鸡窝头”这次会不会请大家吃松果。
很快,他们就得出了结论:不会。
因为他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