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大胆地将目光朝路边看去,果然,那片梧桐树林就在不远处,离石子路二十来步。
梧桐树林不大,放眼一下子就可以望穿整个林子了。
晚晴眼睛在树林里寻寻觅觅,默默搜索了一番,但是,她既没有看到那条蛇,也没有看到那支青色的竹子。
晚晴的心不由大定,在她心里,蛇总是要比人可怕的,虽然面前这个陌生男子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晚晴这一切,都被陌生男子收在眼中,他嘴角浮起一丝似笑非笑。
晚晴注意到男子手中拿着一条软鞭,背上还斜插着一柄长剑。看着他的脸,和他嘴角的笑,晚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来,你想再死一次!”男子的声音也冷得似水。
晚晴一愣,看看他手中粗糙的软鞭,忽然明白过来,刚才是此人救了自己!
她不由面色绯红,想起自己竟以为是蛇救了她呢,简直荒唐!
她赶紧敛眉低身,盈盈一福,就要拜谢救命之恩。忽然,她定住了,她看到那人腰间有个布袋,袋子里有东西在蠕动。
“这是什么?”晚晴几乎跳了起来,指着那个布袋问。那人却不答,别过脸去,望向别处,面色却微微红了。晚晴愣怔片刻,恍然大悟。
是蛇!
难怪她觉得那人脸上的表情似曾相识呢,原来是他的笑,他的笑就像刚才那条蛇,简直一模一样!
促狭!
嘲弄!
满眼戏谑!
一肚子坏水!
原来,一个动物养久了,是连笑都会与主人相似的!
就像她小时候养的雪橇狗,邻居就总说狗狗拱雪球时脸上的表情像极了她。
晚晴恍然大悟的还不仅这些,她明白了此前有宫女外出,然后魂飞魄散地奔回来,大喊有蛇、有蝎子、有三尺长的蜈蚣等,当时大家还说一定是看花眼了,堂堂翼国王宫,怎么可能有这些毒物!
如今才知道,这些毒物原是专为飞雪宫人预备的!
这一下子,晚晴不由来了气。
她心想,我们这些雪国来的宫人宫女,不过是些奉了主子命跑腿的小角色,犯得上要这样对付我们吗?这翼国王宫的手段也太卑劣了!
晚晴不由鼻子一哼,不屑地瞟一眼对面男子,说道:“我发现你们翼国男人打仗不行,有一样倒是挺行的。”
男子转过来脸来,望住晚晴,剑眉挑了挑,算是回答,也算接问:哪样?
“装神弄鬼啊!”晚晴立马接了话,“你们打不赢雪国男人,却来欺吓我们这些女人!”
男子脸上已明显有了怒容,手往肩后一掠,握住了剑柄。晚晴殊无惧色,跨前一步,笑道:“请问壮士,小女子可否借壮士背上三尺宝剑一用?”
晚晴的笑有些妩媚,又有些神秘,男子不由一愣,不知晚晴此话何意。只见他剑眉又是一挑,似乎在问:干什么?
“前面若再有人装神弄鬼,我就一剑砍了他!”晚晴忽然变了恶狠狠的表情,咬牙切齿道,“我今天就要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看谁还敢拦着我见王上!”
晚晴个子高挑,此刻说着狠话,逼上去,已能从对方瞳孔里看到自己。
她发现男子的眼眸是淡黄色的,比一般人的颜色淡很多,淡得很柔软、很柔软。
晚晴愣了愣,突兀地问:“你是谁?为什么没有穿侍卫的服装?”
只是瞬间,男子已退后三步,面色也已沉静如水,手离开了剑柄。
他沉默地看几眼晚晴,手臂忽然向上一扬,那条软鞭被他一抖,竟一圈圈散开,化成一条长索,直向空中钻去,足有数丈之长。
绳索尽了,男子的手离开绳索,绳索竟不掉落,像是空中有人扯住了它的另一头。
晚晴大为好奇,歪着头向空中望去,只见云翳层叠,看不到绳索另一头。
她正要上前摸一摸绳索,男子忽然一拍腰间,布袋的口就开了,一条青蛇从袋中直窜而出,缠绕绳索而上,转眼就入了云层。
正是晚晴先前在梧桐树林看到的那条青蛇!
晚晴没敢再动弹。
男子忽然朝她一笑,纵身一跃,也抓住了绳索,慢慢地、慢慢地,也攀援去了。
晚晴已被眼前这幕惊呆,过了好久,那条绳索还在空中垂着,晚晴试着伸手碰碰它,绳索就轻轻荡了起来,上面竟然空无一物。
晚晴大惊,正待细看,绳索却向上缩去,片刻后,已彻底没入云层。
晚晴仰着脖子望了很久,终于确定绳索、蛇和背剑的男子都再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了。
她定定神,想了一会,依旧不明所以。
她重又开始迈步向前,脚下缓缓地走着,心中却一直萦绕着那个陌生男子。
他就这样来无影,去无踪,消失不见了。
兴许,他刚才就是从天上来的,现在,才又向天上去了。
晚晴不由又向空中望了几望,天空依旧除了一层一层的云朵,什么也没有。
晚晴想起他身后背着的剑,那把剑曾有瞬间出鞘半尺,她当时看得很清,那把剑绿莹莹的,是一把蛇形剑。
晚晴一路出神,恍恍惚惚,晃晃悠悠,忽然之间,一下子看到前面一片雕梁画柱在前、飞檐翘角。
她蓦地醒觉——自陌生男子上天后,她竟一路顺利,现已来到慎德殿外。
慎德殿的门关着,门口站着个瘦瘦的小黄门,双手拢在袖中,耷拉着头打盹,单薄的身子在冷风里瑟索,像一株随时会被刮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