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家过年什么都没有,今年建土家过年却比往日好很多,建土出车赚了点钱,给亲戚家还了七七八八,自家还落点,拖拉机确实是好活计,本想着一年内还清,这才不到三月就差不多了,想来半年就清了。
“来,给罪儿买了件衣服,穿着过年,我还割了点肉,明早大年,煮了吃。”建土赶集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多少年了,他家也终于能过个年了,小七从来没吃过肉,看到肉哈喇子直流。
罪儿爷爷也是一脸的笑容,再也不会紧锁眉头了,“罪儿旺了我们屋,这才半岁我们就能过起年了,晚上煮,把你二大和老成头叫上,你二大可是救了娃的命。”
“好,我这去叫。”建土说,他也知道罪儿出事的,说完就出了门。
太阳去了,留下人间的美景去了,莫庄时不时传出鞭炮的声音,淡淡的烟雾笼罩着,光秃秃的树枝上的鸟儿也有神。
建土家主屋炕上坐满了人,大娃,大娃婆娘,建土,罪儿娘抱着罪儿,小七在一旁挑动着罪儿的脸,炕后坐着罪儿爷爷奶奶,建土二叔,老成头。
“我给罪儿娘说的事,她给你们言语了吧?”二叔说。
“言语了,一直没合计,今个儿合计合计。”罪儿爷爷把手里的烟斗放到窗台上。
“我把医术传了他,一来他体弱,后来给自个儿调调身,想来从医,以后也是条活路,二来我没儿没女,后头也有个孝。”二叔说。
“我啥也没有,就自认为有点武功,我也给娃传了,后头留着防身,我去了他给我坟头插个纸杆,我在下头也走的顺。”老成头说,迷信的说法是死了没孝子,在地府是走不过去的。
“我看成,学点医学点武以后好活。”罪儿爷爷点头。
“我听爹的。”建土也是同意的,学医学武都不耽搁念书。
“好,那就定了,等娃懂事了,拜拜礼就成。”二叔拍了腿。
“也不要叫唤啥了,还是按原来的叫,叫我成爷爷,我俩去了给我俩插个杆。”老成头说。
一大家子人合计了事,转头去吃了饭,等过了子时要接灶王爷,还要烧旺火。
“您老上去给老儿家言语了吧?我舔了一孙,着他老人家照看着,平平安安长大。”罪儿爷爷跪在大灶前,烧着黄纸,还问有没有给老天爷说没说罪儿,这是在接灶王爷了。
年初一,早上起来鞭炮就响个不停,把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祥和之气中,昨晚还是晴天,这会儿开始飘雪了,小小的雪片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不见融,后来又在上面落了一片,每寸地方都是如此,慢慢的,就厚了起来,天地间的颜色又变了,变得纯白,像一张白纸,然后又在上面用墨笔勾勒了几下,成了一副绝妙的水墨画。
“这贼老天,大过年的,下的哪门子的雪,走个亲戚都难。”建土家门外来了亲戚,引弟带着他男人。
“姐,姐夫,你们这么早!”小七在里屋看到门里走进来的两人。
“这不还合计着早点来不受贼老天的气,眼看这越下越大。”二姐说
两人进了屋,二姐伸手接过罪儿。
“罪儿,罪儿,叫姑姑。”这是第二次见罪儿了,上次见的时候罪儿才一个月。一齐进来的罪儿姑父去上了香,磕了头,拜了礼,问候两位老人后,上了炕,炕中间有一火盆,上面有茶壶。
“建土呢?”罪儿姑父问。
“去庄里磕头去了,快来了吧!”小七接过话。
罪儿姑父听了后点头,然后就去和二老拉家常了,东聊聊西聊聊,不一会儿午饭上来了,建土也恰好回来。
“建土,我跟你说,前些日子我听我庄里的人闲聊,说过不了多久,政府要重新变动,你们莫庄,陈庄会被取消大队,立一个村,上有村长,村委,下有小队队长,你们莫庄小,也有一个小队,等人员都入职了,年底会给点补贴,我的心意是你看你在家闲着,不如去当了队长,年底了还有点补贴。”罪儿姑父说。
“嗯?我不成,大字不识一个。”建土摇摇头说。
“哪有啥?这不还没下来呢吗?你赶他们下来选时学着点,大哥识字,门前二大也识字,你好学学,大概认识几个。”罪儿二姑姑说。
“对头,识字的又有几个呢,想来他们也不为难你,再认识几个,那更没理了。”罪儿姑父说。
“要不你就去吧,咱屋也好歹出个干部。”小姑说,两眼都是精光闪闪。
“爹,你看呢?”建土转头问他爹。
“去吧,为我庄谋点福,也不是不成。”罪儿爷爷说。
“嗯,好。”建土说。
一家人坐着吃了饭,屋外却已是鹅毛大雪,风吹的大,雪片乱飞,树枝上的雪也立不住,罪儿姑父姑姑回了,建土没能留住,踩着半尺厚的雪回去了,看着越走越远,人影没入茫茫白雪中,建土深思了。
当干部就要当好干部,如果自己当上,那就致力完成阔大路,路要通到家家户户大门前,然后通电,让所有人家都有电用,最后修井,不用去他庄拉水。建土想好了,这个干部要当,这些事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