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经有人对她好过,只是她并未珍惜。
被亲人卖进花楼,她早就没了相信人的能力。被送进花楼的时候,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数着她的卖身银子,她开始知道,所有的情谊,都不如那一点点银子重要。
然后她开始拼命的想要有更多的银子,人心难测,只有银子才是实实在在的。银子不能买到真心,可至少,能让自己衣食无忧啊!
渐渐的,她的眼里便只能看得到银子,看得到富贵。其他的,她便都不在乎了。
她总没能幸运的遇到好人,没有好的亲人,也没有真心的姐妹。万春楼里,那些口口声声姐妹相称的人,背地里都在议论她,说着各种难听的话。
范谌虽为她赎身了,却也不过是贪图她的身子和相貌,何曾有过半点真心。
落到今日田地,有别人强加给她的不幸,自然也有她自己的缘故。她谁都不怨了。
明明那样绝望,却还莫名的想到这个人,还真是奇怪。
“你怎么来了?”苏可有些惊愕的看着紫鸢,放下了手里的会活计。
看着他眼中的惊愕和厌恶,紫鸢几乎要落荒而逃。想来也是,都是因为她,他才会成这个样子的,厌恶她也对。何况当日,她让人打他,也未曾有半点心软。
那些人下手也绝对不轻。“你的伤好些了吗?”紫鸢绞着手中的帕子。
“已经好了,就不劳你惦记了。”苏可淡淡的应了一句。
气氛凝滞起来,紫鸢苦笑,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眼前总闪现出他们在一起的画面来,虽然她那时并不存真心,却不的不承认,那些日子当真是浓情蜜意的。
那时候不曾在意,如今却觉历历在目。
“好了就好。”半晌紫鸢才叹息着,“我骗了你,很对不住。”说着便解下却钱袋来,放在苏可的脚边,“这些银子你拿着吧!娶了好姑娘,好好过日子。”
“你……”苏可惊诧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出嫁那一日,她的狠心绝情,他都已经看在眼里了。那个时候,他便也告诉自己,自此之后,他和这个人再无干系。
再见到的这一刻,他不是半点不怨恨的。倒不是怨恨她让他偷锦绣阁的画册,最终被抓入牢中。固然有她的欺骗怂恿,可偷画册的事,是他自己做的,没人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
他所怨恨的是,她竟然真的一直在骗他,对他从未有半点真心。那些浓情蜜意,那种种对以后日子的畅想,统统都是假的。
他只是感慨,原来有些人的心,到底是捂不热的。
或许娘说的对,青楼女子沦落到花楼,还有几个是有心的?他想起万春楼里一个女子唱的曲子“多情总被无情恼”。
有心之人往往痛苦,若要解脱,莫过于无心。
如今她这样,反倒是让他一头雾水。
“你是个好人。”紫鸢笑了笑,“我知你不想见到我,此后,山长水远,我们再也不会见到。”
“你又在算计些什么?”苏可没去取那个钱袋,只是愣愣的看着紫鸢。如今的她比起以往,实在是有些狼狈。
青丝有些凌乱,这是以前从不会出现的事。她最是爱惜自己的容颜,从来都打扮的很美,长长的青丝也梳的一丝不苟,从未见凌乱。
甚至她脸上脖子上都有伤痕,莫非,她过的并不好。她不是去了富贵人家,如今本该享着富贵荣华才是。
“你如今都这般田地了,还有什么我可以图谋的?”紫鸢嘲讽的笑着,“若说图你的人,你这么傻,我有什么可图的啊!”
紫鸢转身一步步走出去,脚步莫名轻快了不少,心下也松快了很多。
一直以来,她都欠他一个道歉,如今……都好了。
她想着,若是父母没有早亡,她也没被亲戚卖进花楼。那么,她或许也会遇见这样一个人,然后可以没有太过顾及和戒心的去喜欢。
成亲生子,相守白头。大抵会布衣荆钗,日子都围绕着柴米油盐,孩子或许会很闹腾,吵的她头疼……
没有锦衣玉食,却必然会日日心生欢喜。
不过,她从来没这样的幸运和福气。一步错,步步错。在那样的境况下,她就算是遇到了好人,也不敢将自己的心交托出去。
她不敢握住,也握不住。
待到紫鸢彻底的消失在视线中,苏可才打开了那个钱袋。里面是几十两银子,足够他娶一房媳妇,或者去做点小买卖了。
他捧着那包银子,径自出神。她来去匆匆,只留下了这一包银子。
“等成亲后,我们就守着一方小院,买些田地,或者做点小买卖。你忙着外面的事,我在家洗衣做饭,再或者织布刺绣。我们还会有孩子,我希望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哥哥能陪着妹妹,照顾妹妹。
“然后我们就看着孩子长大,等着他们成亲生子,而那个时候的我们,大抵白发苍苍。我们就坐在门口的槐树下看日出日落,秋日里打着院子里的枣……”
那些她所说过的话还言犹在耳,她那个时候说的高兴,仿佛存了满心的期许。
手忽然颤抖,钱袋掉落在地上,“砰”的一声响。他猛然用手捂住了脸,有水滴从指尖滑落。
紫鸢走出监牢的时候,余杭几个正等在那里。凤语兰细细的看着紫鸢,眼圈略有些红。
紫鸢拿着帕子细细擦拭着眼角,再抬眸的时候,已然是笑靥如花。仿佛先前那一瞬间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