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被王轻侯骗了太多次了,导致于如今的殷安戒备心理特别强,对于王轻侯送上门来的好意,仍是抱着怀疑态度。
她只是说:“恕我直言,我实在很难相信王公子的话。”
王轻侯倒也不奇怪,只点头道:“换我我也不相信。”
“王公子你这话让我没儿接。”殷安笑出声。
“殿下,我不知道你对越城是如何看待的,但在我看来,那里就是王后的后花院,是她坚实的依靠,我听闻上谷城出援兵前往越城支援,也是王后的主意,殿下有没有想过,这些援兵是否早就是王后的人了?如果真是如此,殷朝对越城的掌控,是不是早就已经没有了?我承认如今的殷朝在殿下你的带领下,正一点点变好,但王后的存在,永远是你的心头大患,对吧?”
王轻侯问道。
“真正的心头大患不是王后,也不是越城,而是你,王公子。”殷安起身,走到王轻侯跟前,平静地看着他的双眼:“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朔方城的行动吗?”
“朔方城动作那么大,怎么可瞒过你?”王轻侯笑了笑,她是知道,不过她知道的,都是自己想让她知道的。
他说:“但上谷城永远是殷朝与朔方城之间的屏障,殿下当年与安归来南下治水的时候,又收服河间候,更有张恪为殷朝坐镇,不论朔方城怎么翻天,它永远都只一块小小的地方,这一点,我认识得比谁都清楚,殿下你能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朔方城所有的折腾,只不过是为了让百姓过得更好,除此之外,也就翻不起多大的浪了。”
这通胡说八道……行吧,王轻侯他开心就好。
“相比起朔方城,我若是殿下,我会更担心越城,一旦越城失守,整个北境就沦陷了,彻底成为巫族之物。到时候巫族南下扩张,首当其冲的就是凤台城,是殷朝。如今的越城相当于南方的上谷城,是你们与巫族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殿下,这道屏障你是想拿在自己手中,还是交给王后那个疯子?”
不得不说,王轻侯在游说这一方面的天赋,真的是常人难及。
他非常清楚对方的弱点,直命要害。
哪怕殷安百般戒备,反复提点自己不要失了心神,仍然会被王轻侯的话动摇。
所有的愚蠢行为都基于一个最原始的原因,那就是对真相的未知。
殷安真的不蠢,真的不笨,真的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之所以会做错决定,只是因为王轻侯太过能瞒天过海,南方的一切都成了一道谎言,瞒天瞒地瞒过了一切,不止殷安,连带着整个凤台城都被他蒙在鼓里。
让他们真的以为,整个须弥大陆上,他们真正要应对的危险在北方。
王轻侯成功地用越城的危机牵引着他们的视线,暗渡陈仓地让朔方城在无声无息间,变成了个庞然大物,隐于黑暗。
殷安她说:“王公子你所说的自然有道理,但我不认为,你会帮我夺下越城。”
“我当然不会。”王轻侯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甚至笑起来,“我顶多只会帮你解决巫族宁知闲的麻烦,我又不喜欢殷朝,我为什么要帮殷朝建功立业?”
“我若非要你建功立业呢?”殷安……成功上当。
王轻侯故意面色微寒:“殿下此话何意?”
“你想让我帮你,至少要拿出与之匹配的诚意吧?在王公子心目中,方姑娘可抵得上一个越城?”
“她抵得上整个天下。”
“别说好听的话,王公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非常清楚。只不过越城与你无关,所以她抵得上,换作是你朔方城,就未必了。王公子,你是自私之人。”
“殿下的话,真是叫人伤心。”
“实话总是不动听,这是我与你王公子你相处许久,学到了最宝贵的教训。”
“那我非常遗憾。”
“过几日后我会来找你,王公子保重,也请在这几日,好生考虑。”
殷安说罢,就拢上斗篷离开了。
王轻侯从窗子里望着殷安的身影,摇头叹叹气:“抉月,这是个成长速度仅比阿浅慢的女人。”
抉月在屏风后面一直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时才走出来,道:“的确,小公子你这些时日不在凤台城,不知她这段时间,做出的决定何其令人惊艳,如果她早年有这样的智慧,小公子你当时在凤台城,也不会那么轻松。”
“我不喜欢太聪明的对手。”王轻侯转身拿了杯酒,喝了口,又道:“尤其这对手还是个漂亮女人。”
“王后呢?”抉月问他,“那也是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女人。”
“再给殷安一些时日,王后就不是她的对手了。”王轻侯笑道:“连殷安都斗不过,你觉得她配做我的对手?”
当时的王轻侯可不是这样说的,在殷九思未出山之前,他说王后是他最麻烦的敌人。
王轻侯只夸别人成长快,他未发现,他也在飞速地变化着。
而上了马车的殷安,拢在斗篷之下的手指在紧扣,眼睫也忍不住轻颤。
也许要等到转身背对着王轻侯,她才敢卸下心防,才敢稍微放松,才敢让那些无声涌来的情愫稍稍释放。
最悲惨莫过于喜欢着一个永不可能的人,还无法斩断。
强撑着理智与冷静,与他讨价还价,侃侃而谈。
殷安都有些敬佩那些羡慕那些爱慕着恩客的红尘女子了,她们明知恩客情话是假意,依然能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