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谷城到越城,最快的路是穿过凤台城,再路过诸多小城池,抵达越城。
王轻侯没有凌雪飞驹,便是他日夜兼程地赶路,也要用上近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之内,足够发生很多的事情了。
方觉浅当众凌迟了陈骄,引发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那日她从神殿后山的海棠林里回来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又重新挽了头发,前去驿站见阎术。
阎术对方觉浅的到来,并没有任何表示,跟在方觉浅身后的应生对方觉浅道:“方姑娘,你介不介意让我先去跟阎将军说句话?”
“当然不介意,你去吧。”方觉浅道。
应生点点头,快步走向正执着兵书翻看的阎术,清了清嗓子,道:“阎将军,我奉小公子之命而来,有话给你。”
阎术这才抬起头,清俊的脸上有压抑着的不满,但还是放下了手中兵书,站起来弯腰听令:“末将在。”
“小公子道,不论将军与神殿有何嫌隙,都当以越城之事为重,候爷派将来来此,不是让将军来报私报,而是为了朔方城大计。所以将军,你藏于暗处的弓箭手,可以让他们退下了,不然,也不过是枉丢性命罢了,你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方姑娘的对手。”
应生这番样子倒挺有气势,不似平日里那般一遇事就紧张得结巴的模样,颇为从容,很有几分王轻侯的影子。
阎术垂着的眉眼轻颤了一下,思虑片刻,还是轻轻敲了下桌子。
四周的杀气悄然掩去,方觉浅轻轻发笑,也将手从玉枭上面挪开。
“其次,不论方姑娘叫你们做什么,你们都必须听令,她的话就是小公子的话,将军若违令,便是与小公子,与王家为敌,我想,忠心耿耿的阎大将军,并不会希望因此自己的私怨,将你一生清白都搭进去吧?”
“应生,你不过是小公子身边一个仆人,本将行事,难不成还要听你调遣?”阎术略有不满,抬起头来质问应生。
应生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生生忍住要往后挪的步子,强自镇定:“将军,我的确不过是一小小仆从,不比将军位高权重。不过我这么个小小的仆人都能明白的道理,难道将军想不明白?”
“你……”阎术刚想说什么,方觉浅踏步而来。
“我认识一个人,她抢走了我一个朋友的剑,怎么也不肯还给他,那个人说,除非某天我朋友打得过她了,她便会把剑还给我朋友。”
方觉浅走进来,兀自坐在阎术手边的椅子上,又给自己斟了杯茶,自顾自地说道:“阎将军,你要找我报仇,我估且不计较你这仇恨来得何等莫明其妙,只说你是否打过得我。如果有一天,你能打得过我了,你要拿走我的性命慰藉你的家人,我无话可说。”
“而在那之前,强者为尊。”
方觉浅悠悠地喝着茶,淡淡地声音不起波澜,甚至都没有多看阎术一眼,仿似阎术这样的人,的确不在她眼中,不值得她提防一般。
阎术听着一声冷笑:“你好大的口气。”
“阎将军来此,是为越城而来,敢问阎将军可是已有对策?”方觉浅抬眸望向他,带薄薄笑色。
阎术不接话,他初来乍到,这里的一切他都还没有摸透摸熟,要让他说出什么对策,实不可能。
而方觉浅继续道:“我有。”
“你大军初到,还未露出破绽,但时日一长,以越清古之慧,早晚能看出端倪来,到时候,你们并非上谷城之人,而是来自朔方城这一事若传回殷朝,你们面临的将会是什么,我想阎将军比我更清楚。这等偷天换日,拂逆皇令之事,会给朔方城带去何等灭顶之灾,我更相信,阎将军心知肚明。”
方觉浅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是平淡无奇的声音,好像她说的这些事一点也不值得挂心,随便说说而已。
阎术到底是个明白人,也知道他此来肩负的使命,这会儿便敛好了脾气,忍下不快,坐在方觉浅对面:“那不知神使可有妙计?”
“堵不如疏,瞒天过海是瞒不了多久的,假的就是假的,怎么变装都变不成真的,你们要在这里待的时间又不是一日两日,我要让越城,有苦难言,知而不敢言。”方觉浅扫了他一眼,道:“还有,我喜欢别人叫我方姑娘,而不是神使。”
阎术听她话里有话,认真思量了一会儿,才问道:“方姑娘的意思是……”
“我不喜欢这样子的越城,或者说,我不喜欢这样子的世界,我要把他变成,合理的样子。”
阎术望着方觉浅离去的背影,神色有点复杂。
诚然他不可能因为方觉浅这样几句话,就淡去了对她的敌意,但也觉得,她似乎跟神殿中其他的人不太一样。
这样子的越城,这样子的世界,不正是神殿一手创造的吗?
她不喜欢她要改变,她所说的合理的样子,又是什么样子?
应生还没走,站在阎术旁边一同望着方觉浅远去的脚步,笑声道:“阎将军,你觉不觉得,这样子的方姑娘,像极了小公子?”
“是有些像,都一样疯狂。”阎术轻声说。
“我倒觉得,疯狂的不是他们,而是这奇怪的世界。”
阎术不解应生的话,偏头看他。
应生笑了笑,唇红齿白的少年笑起来清澈美好,只是眼神带着哀伤:“阎将军你今日才到越城,怕是没有经历荣誉复仇给越城带来的欢乐和痛快。我险些都要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