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轻侯准备行礼启程去上谷城之前一晚,季婉晴敲响他的房门。
“王轻侯,你睡了吗?”
王轻侯不应声,熄了房中蜡烛。
“你这么怕我?我一来你就要睡了?”季婉晴反倒是笑了。
“大嫂,深更半夜你来我这里,并不合适,传出去了,别人会笑话我大哥的。”
难得一见王轻侯的正人君子作派,倒不是他惜爱自己名声,只是不想他大哥面子受损。
好说也是一方诸候了呢,不能再闹出点后院失火的桃色传闻,平白损了他的威严。
季婉晴靠在房门上,望着院子里如霜的月光,漂亮的眸子里泛着柔柔清辉:“你大哥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只要是你这个弟弟想要的,他什么都会给。”
“大嫂回去休息吧。”王轻侯不想跟季婉晴聊太多,能避则避,避不开了也就敷衍两声作罢。
“王轻侯,你一口一个大嫂地叫我,会不会有内疚?”季婉晴突然问道。
里面的王轻侯许久不说话。
季婉晴笑了声:“不会,对吧?我早就听说了很多有关你与她之间的事,你往朔方城寄回来的那些家书,每一封我都细细看,反复看,想从字里行间中找出一丝半点有关我的痕迹,但都没有,你只反复地提起她,说她有多好,多得你心,说你喜欢她,说你想娶她为妻,还请你大哥和父亲万万不要阻拦。”
“而我这个人……好像我这个人于你而言根本不存在,你们家个个对家人都万分看重,但从来没有把当成过真正的家人。”
“王轻侯,我有时候会想,我哪里不如她?是不如她聪明,还是不如她美貌,又或是我不会武功,比不得她强大?”
“自小呢,我就在父候的严苛教导下长大,个个都敬重我,个个都说,我是奇女子,心有大材,我也这样认为,那时候上门提亲的人不知多少,安归来更是对我一往情深,但我总是在等,等一个让人真正倾心,真正愿意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成为贤内助的人,我以为我等到了,但你却看不上我。”
“我便想,什么样的人能入你眼?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女子配得上你。”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嫁给你大哥,他对我不差,像是朋友,像是君臣,只不过不像夫妻而已。但我想不到,最后捆住了你的人,会是那样一个人。”
“小瞒你说,我见到方觉浅的第一眼,就恨不得掐死她。”
“她凭什么?”
“王轻侯,她配不上你。”
房门被拉开,王轻侯站在屋内,如霜月光映在他脸上,他的面色也如凝了霜。
“季婉晴,当初你嫁给我大哥的时候,是你自己愿意的,没有人逼迫你。就算是我负了你,你大可一走了之,你嫁给我大哥真的只是纯粹地因为我,还是也关系着当时河间城的出路,你自己心里清楚。”
王轻侯的话字字诛心,残忍薄情:“那时候的河间候经历磨难,九死一生,若没有你与我大哥的婚姻,朔方城根本不会拿出那么多的钱财物资拯救河间城于危险之际。”
“至于阿浅,外人如何说她并不重要,你等如何看她也不在我眼中,她是何身份,有何过往,我能放下,就与外人无关。我从来不以朔方城小公子的身份在她面前自傲,也就不在意她以何身份立于人间。”
“我喜欢她是我的事,跟你屁的关系都没有,她配不配得上我也论不着你来点评。说得难听一点,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我敬你一声大嫂是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除此之外,你只是我朔方城与河间城之间的一根纽带。请你正视自己的身份,并履行职责,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论不着你来说。”
季婉晴静静地听着王轻侯说这些话,目光也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什么哀伤之色,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了王轻侯会说这样的话,早就知道了王轻侯是这样的人。
他哪里会心疼别人?哪里在意过别人心里的作痛?他被惯得自我自大自私,从不顾及旁人感受,一千万把刀子捅在别人身上都无所谓,只要不是捅在他身上就好。
“你这样对我,不怕我带着河间城,背叛你朔方城吗?”季婉晴突然笑道。
“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要安排张恪这样一个人在河间城?”王轻侯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有机会?”
“你还真防着我?”季婉晴失声大笑,“你还真是一点也不信任我。”
“我为什么要信任你,你是我什么人?”王轻侯何等薄情?
季婉晴抬起手想一掌打在王轻侯身上,但终是下不去手,半空中生生收住,爱恨难辩:“你真是个畜生!”
“喜欢我这样一个畜生,你岂不是眼瞎心盲?”
就像季婉晴曾经对方觉浅说过的那句话,喜欢上了王轻侯的人,是很难再逃出去的,他就像个泥潭,一脚踩下去,这辈子都翻不得身了。
哪怕王轻侯这样说她对她,但季婉晴依旧无法对他死心,甚至是带着类似报复一般的心理,想看一看王轻侯以后跟方觉浅又能得到什么好果。
“给任良宴带的礼安排好了,放在前厅,你明日出发之前带上,毕竟是朔方城的小公子造访他城,不可失了礼数。”季婉晴忍下剜心般的痛,镇定自若地说道,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这场谈话也从未有过。
“多谢长嫂费心。”王轻侯拱手一礼,“若无他事,我便睡下了。”
说罢他便合上门,将季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