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里除了几位位高权重的神使和大祭司外,还有许多的神侍和神卫。
这些人是组成神殿的重要部分,平日里虽然不引人注目,但他们的存在却是实打实。
有这么多人,便有这么多张嘴,他们会开始议论有关第八神使与殷王的那场婚事。
按着世俗来说,是一位神殿中的神使嫁入王室,可如今的王室里已有一位王后,而且殷王对这位王后的偏宠世人共睹,那么,便是说,神殿中尊贵的神使大人嫁进王宫,也是给人做侧妃,说白了,是个妾室。
于神殿来说,这是很难接受的事实。
按着神权来说,是一位神使嫁给大祭司,在神殿这么多年来的历史上来看,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王族中人有两个成为神殿里重要的角色,已是稀奇,如今更要结成姻亲,这似乎是在发出一个强烈的信号,殷朝有可能完全接手神殿。
于神殿来说,这更不能接受。
而早在此事不久之前,就有过传言方觉浅神使有可能嫁给殷王的风声,那时候的殷王还单独请觉浅神使长聊至半夜呢,虽说后来这事儿悄没声息的就无人再提及了,但谁知道,是不是那时候,觉浅神使就跟殷王达成了共识,留到今日把这共识显露了出来?
方觉浅能在神殿立足的重要原因,是她来历特殊,是神枢亲自指定的人,于是才没有任何人对她的话,她所做的事,做出任何质疑,他们相信的是不是方觉浅,而是神枢。
但现在出了这样一档子事,神侍神卫们便不得不起疑,方觉浅是不是神枢做下的一个错误的决定,她根本难当大任,根本不忠于神殿,根本就是个一心朝外的叛徒?
有了这样的质疑,方觉浅在神殿里受尽白眼和冷遇。
人们不会了解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人们只爱看表面上的故事,并作出肤浅的结论。
这个结论就是,方觉浅其实是殷朝的人,在殷朝与神殿对抗了上百年之后,她极有可能将整个神殿拱手相让给殷朝,从此神殿沦为殷朝走狗,再无独立自主可言。
虽然这个结论来得很荒谬,可不能否认这就是极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那么反过来推论便是,看似柔弱的长公主殷安,其实下了一手绝妙的棋,她既达成了她想要的目的,还孤立了方觉浅在神殿中的地位,更是能让殷朝进一步蚕食神殿。
小小问题在于,如何让方觉浅同意此事。
殷安非常清楚方觉浅和王轻候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绝不会任人摆布,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认输,按着她的计划走。
殷安她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理由,逼迫方觉浅低头。
就趁着她这个理由的时候,远在天边,远在清陵城的地方,渐渐发生着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远在清陵城的于若愚对于凤台城发生的一切都知情,他虽有心回去阻止这一切,免得越发恶化下去直到不可收场的地步,但可惜他鞭长莫及,有心无力。
在得知他的好友殷九思的死时,于若愚也不是没有怒发冲冠过,他甚至有要放弃继续北进的想法,回去凤台城为殷九思讨个说法的打算,可是老人家他知道,回去了他也挽回不了任何,唯有继续将他与殷九思的理想一步步实现,才是对他最好的慰藉。
然而这很难。
凤台城有一个阴晴难定的长公主殿下,她一边履行着殷九思的遗愿,一边又对神殿虎视眈耽,清陵城的一切也比于若愚所想的更为艰难,那位新的清陵候孟书君,远不是神殿所想的,那样听话,巫族也远非神殿所料的,那样好解决。
不知不觉这么多年来,巫族已经强大到一个让人震惊的地步,清陵城中一半的子民都是他们的信徒,他们早已不再龟缩在西北一角苦寒之地,而是开始了他们的侵掠扩张。
于若愚召集了人手,并向孟书君讨要兵力,驱逐巫族术士,效果甚微。
又一次于若愚跟孟书君要兵,攻打巫族祭坛时,孟书君但笑不语。
“清陵候此举而意?”越发苍老的于若愚拧眉质问。
孟书君笑说:“神使大人,殷朝有令,清陵城暂时按兵不动。”
于若愚握了握拳,紧抿了干瘪的唇,未再言语。
在殷朝与各地诸候之间有一个规则,诸候们可以有自己的封地,自己的子民,自己的大军,全由他们自己打理统辖,但是,一旦殷朝需要,他们必须听从调遣,无条件服从殷朝的命令。
接下来,才是对神殿的服从。
因为诸候各地不管再如何信仰神殿,他们从本质上来说,是隶属于殷朝的各地封候。
方觉浅他们利用了这个规则,牵制住了于若愚。
一旦于若愚得不到兵力支持,仅凭神殿的力量,是很难对巫族做出毁灭性的打击的。
甚至于若愚的安危,也很难预料。
清陵城的孟书君,跟殷朝算是有着羞母之仇,跟神殿呢,则有着杀妻之恨——姑且将阿钗算作他的妻子吧。
这般算下来,生性阴鸷狠毒的孟书君,并不可能会做一个多么大度的人,没那么快放下对这两地的仇恨,设想一下,他为了给母亲报仇,可以手刃族人数百,将至亲之人赶尽杀绝,这样的人,本就不是什么常人意义上的善类。
当初王轻候敢放孟书君这样一个小人回清陵城,也是看到了他身上的这种性格,王轻候相信,若有机会能让孟书君报复殷朝与神殿,他必不会留情。
那么,事情就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