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水榭的宴会一直持续到将暮之时人员方才三三两两散去,这场看似热闹友爱的赏荷之宴总算是结束了。
寝殿里,慕容悦正在独自一人在床上玩耍,而皇后栌染正照着镜子,将头上那步摇插到发髻之旁,最后终于还是换成了那支带珊瑚珠的钗子,半晌过后,总算是满意了,随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说“皇上还在书房批阅奏折吗,都已经这么晚了”
话音刚落,宫人进殿,跪在地上回禀道方才贵妃突然身体不适,今夜皇上怕是不能过来了。
“她身体才刚好,难道是余症未消”皇后看着宫人说道。
“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奴才出来之时,皇上刚刚命人去请御医”
慕容悦一听,便是没了兴致,父皇本是答应了自己,今夜要来宫中教她吹笛的,因而她今日可是难得勤奋,如今一听,便是将笛子扔在了床边,嘟着嘴自语道“父皇说话不算话”
皇后看着宫人走后,便唤来秋雁,说“你去看看她可是又犯病了”
夜色凄迷,天空中残月如勾,几只萤火虫在这稀薄的灯光下飞舞着,明明是盛夏之夜,却透着股深秋的寒意。
来到门外,仅仅只有秋影跟随在旁,她的指尖触着那即将枯萎的百合,突然看见有几丝瞿麦随风飘扬,竟落到手心。
“这么多年了,它竟还盛放着吗”像是对秋影说的,又像是同自己说的。
秋影看着栌染的样子,有些难过,道“在宫中,这等野花生命力自是极为顽强的”
栌染道“秋影,你先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走走”
秋影说道“娘娘可是要去紫苑”
栌染看着前方,说道“本宫想随便走走,你不必跟着了”
秋影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娘娘身份高贵,怎可独自去那荒废之地”
栌染道“无碍,你先下去吧”虽话语淡淡,却带着不容商量之仪。
慕容悦站在门口,却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只想着定是因为陈贵妃将父皇骗了去,母后心里难过,这一想,便是更心疼自己的母后了,于是便偷偷溜出了房门,想着母后心中难过,自己既不能帮她排解,便是跟着她到时候给她个惊喜好了。
夏夜繁星满天,墙上海棠花影,随着风斑驳疏离,如此幽静的深夜,如此空旷落寞之所,慕容悦看看四野,真是没有想到宫中还有如此破败之所。
却突然之间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原来你还记得这儿”
“此处的瞿麦花飘到我宫中来了,我不过是想来看看昙花会不会相随开放”她未转身,只是看着远处风景说着,声音如一阵清风般没有丝毫感彩。
“昙花,依旧是你心爱之花吗,我还以为时过境迁你的喜好早已变了”那人的声音甚是英朗,这世间有万千声音,可有些声音,一听便可从万人之中认出他是谁。
“时过境迁,总还有一些东西是依旧存在的吧,比如紫苑的瞿麦花在夏秋时节依然纷繁,纵然无人料理自生自落之间也自有一份独特的美”她转过身看着他。
于倡原低头笑道“是吗,可惜物是当年物,人却已非当年人”
栌染说道“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人间之事这些年难道你还未看透,习惯”
于倡原说道“看得透却无法习惯,这才是世间最最无奈之事吧”
栌染看着他,许久的未言,沉默,过了好久,她才说道“我听说昨日皇上邀你前去绿华阁”
于倡原说道“不错”
栌染说道“可有意让你进京述职”
于倡原转头看着她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栌染神情有些急切的说道“你可知我让你进宫救陈陌瑶的目的为何”
但于倡原神情却依旧淡然地说道“知道”
栌染蹙眉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如此漠然”
“就凭他,想要我的命我的命未免痴心妄想”他满脸的不屑,骄傲至极。
“他如今是一品大员,想要杀个人并非难事,如若皇上无意,我便同他说说,相信应当是可以让你留在京中的”
“不必了,他邀我前往绿华阁就是想要我留在京中”
“那你的答复呢”
“我的志向从来就不在朝廷,而今若是为了躲避那个小人而让我屈居人下虚与委蛇,你当知这并非是我”
栌染看着他道“那你此番为何要答应我进宫替陈陌瑶诊治”
于倡原笑道“此番进京,自然不仅仅只是为了应你的请求”
栌染看着他,有些激动道“我的请求,你若是真要应我的所求就该留下来,你若无意留京述职就更不该出现在他面前”
“你,怕我死吗”他看着她说道。
天空不是有瞿麦飘来,伴着夏夜的萤火微光,看来如银河之璀璨,而眼中闪动的微波如何不动人心弦。
栌染看着他,半晌后,将眼睛转向他处,道“我自然希望你活着”
他看着她笑道“这便足够了,那我便活着”
她看着他,到底还是无可奈何,他所做的决定,从来便是无从更改,任你是谁也无法叫他改变自己的初衷。
半晌过后,他看着栌染说道“这些年,他对你可好”。
半晌的沉默过后,她看着那些零落凋残的落花微微一笑“君恩如流水,这宫里的女人都是落花,试问落花又怎能强求流水能够对自己有情呢”她的眼睛望着远去,顺着她的目光,他看到了传闻中的明月楼。
虽是极远的距离看,却觉得更像是贝阙珠宫,远观如琼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