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晓鹭一点都没注意袁雨潇的神色,她的性格有些粗线条,这与她娇小玲珑的身形似乎并不相称,她小小的瓜子脸,五官清秀,溜肩膀,形象比实际年龄小许多,看上去象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哦,你去刘思德家啦,他考得怎么样?”
“中专,虽然不理想,他很满足了。”
“换了我也会满足啊!谁比得你和莫清这样的高材生!”
袁雨潇略有尴尬地笑一笑。
“我到莫清家里没人,到你家又扑空,你们两个同时不在家,我掐指一算,就想着可能会在这里……”于晓鹭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
照说,于晓鹭现在应该心情不会好,但至少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历来都这样,很少见她有忧愁的时候,往好里说是性格阳光,往不好说就是没心没肺。这也正是袁雨潇特别喜欢她的地方,与她在一起总是轻轻松松,即使有什么不愉快,一遇上她也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们算得是多年来几乎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彼此没有什么芥蒂与隔阂,虽说旁人常拿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开玩笑,但那莫清与于晓鹭并没把这玩笑当回事,袁雨潇也安于自己在三个人中所处的位置。
虽然刚才莫清那番话,袁雨潇并未认同,但潜意识里对于晓鹭,却悄悄有了一些不同以往微妙变化,只是这种变化,此刻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多年后回顾往事时,袁雨潇才对此刻的潜意识有了一种较为清醒的解释。因为多年后,这个社会有了六*合*彩和各种中奖,袁雨潇才由此得到启发。没错!他此刻在潜意识中大约是有一种中了彩的感觉,天上掉下一个馅饼的感觉,虽然这个馅饼不是他最喜欢的,但来得轻松,毫无代价,关键还有——连心理上都不需要对莫清有任何愧疚,恰恰相反,莫清倒似乎欠了他一个天大人情。对于一直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他来说,什么事情,只要没有失去,就能算作赚到,何况这件事他还真是赚到了许多。他进可攻,退可守,左右逢源,这是他最喜欢的状态,无可,无不可。
当然这算是后话了,此刻的袁雨潇,却是当局者迷。
他与莫清刚刚过去的谈话,只仅仅是一种草创的“协议”——确切地说,仅仅只是莫清单方面的一个突如其来的提议,不但于晓鹭完全不知情,便是袁雨潇也未有半分应承。
然而,袁雨潇却竟然毫无理由地有些心虚。
他心里隐隐约约地产生了那么一种感觉——只要他认同和接受莫清的提议,将来的事情就很有可能会按莫清的提议去发展。
这并非他自作多情地认为于晓鹭有意于他,而是因为他了解于晓鹭,也如他一样,是那种能够被动接受,随遇而安的性格。
他常常能从于晓鹭身上发现自己。这大约也是他俩要好且默契的原因之一。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顽强地生成了——他虽然可能接受于晓鹭,但用这样的方式来接受,他的自尊是必然拒绝的,他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捡漏的人。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这问题他刚刚用玩笑的口气问了莫清,莫清给出的理由是“他是个好人”。
若不是两个知根知底的好友,这种答案简直就是戏弄,他知道莫清没有恶意,但也仅此而已,这答案他无法满意——恐怕换着谁都不能满意。所以他只能不停地拷问自己。
可是他有什么必要这样来拷问自己呢?这原本就是一个荒唐的玩笑。是他自己太当真了。
只是,袁雨潇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放过自己的人。
要让他此时放过自己,则只能服从于内心深处一个最真实的感觉——把于晓鹭看作是被抛弃与被捡漏的,实在是亵渎了她。朋友多年,于晓鹭在他心中还是有很重要的位置的。
所以,如果把这看成一个难得的珍贵的机会,自己的心理才能平衡。机会的到来本就可以有多种形式,这就是其中的一种。
凡事转个弯想一下,感觉果然不同。
如此说来,莫清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句话,也真是暗暗地戳中了他的内心。
在以前,莫清如果与于晓鹭真的成了一对,他会衷心祝福。
而如果于晓鹭“流了外人田”,他会怎么样?
这么一问,答案就非常清晰了。他应该是会很抵触,很失落。
对对,换个位置,如果不是他与晓鹭牵手,而是另有其人插足进来,莫清也可能会是这样的感觉。
所以,莫清抽身而出,并如此嘱托了他。
这么一想,一种责任感就莫名其妙地到来。
似乎于晓鹭是他与莫清手中的一捧清泉,莫清抽开了手掌,他若不接着,这清泉便会委于尘埃。
难道这世上真的除了他俩就没好人了,只有他俩是于晓鹭的上帝?
这一刻他心中真是颠颠倒倒,翻翻覆覆,百念丛生。
于晓鹭自然不知道袁雨潇现在这般混乱的心思,她一坐定,便嚷道:“我今天忘带钱了,请我喝一杯酸梅……”
话音未落,她一低头,看见桌上,赫然竟是一杯冰咖啡,眼睛不由一亮,端起杯,一圈圈认真打量了一下。
“咦!今天你不喝酸梅汤啦!”
“换换口味……其实不瞒你说,我更喜欢喝冰咖啡。”
“真的吗?”她仿佛不认识袁雨潇一般盯他看了一会,通过他的表情确认后,就开始轻轻地鼓掌——她对他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