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南边的人黑压压的往这里压过来,边跑边打枪。
“冲进村里,抓住韦大壮,杀他全家!”
张老三可着喉咙朝这边喊着,骑着马,飞快的从黑夜里冲过来。
韦家集方向的枪声和人声骤然停了,只有张老三的人马像刮风一样,卷进韦家集,一直顺着街上的路跑着,寻找着刚才拿枪的人。只是,整个几条小街,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狗的叫声隐约传来。张老三领着人来到韦大壮的家门口,让人上去撞门,黑影里窜过去几个人,前头的人用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里边没有栓,是虚掩着的。后边的人像一阵风一样冲进去,挨门挨屋寻找人和值钱的东西,结果,搜了半天,一无所获,又都失望地回到了院子里。
其实,张老三但凡长点脑子也不会上韦大壮的当。你想,你带着四十多人,四十多杆枪,韦大壮既然敢杀你的人,他会在家里等着你来报复么?张老三气急败坏,朝他的人一声令下:
“把所有东西门窗都给我砸了。”
那时候,没有火种,火镰引火也来不及,只有砸他个稀巴烂,才解他心头只恨。
“稀里哗啦”砸了一通,张老三问:“死了几个?”
张导包回答:“就死一个。还是刚进来的时候打死的。后来,这些人没有打枪就跑了。咋弄?杀点儿其他的人解解恨吧。”张导包建议着。
骑在马上的张老四,半天没有说话,后来,张老四说:
“别杀了,又看不见人,杀谁呀?走吧,官兵来了谁都走不了。”
大家都陆陆续续的从韦家大院出来,来到大街上,等着张老三发话。
“三哥,死人咋办?”张导包问。
张老三气急败坏的回答:“抬到河边先埋了吧!他妈那个比的,天天埋我们的人,这样下去,死不了几天就死完个球了!”
一群人抹黑往回走,走出村庄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个死人,一枪打在了前胸,很快就毙命了。上去几个人,低头看了看,已经没气了,借着夜光,认清楚是张导包的队员。四个人抬着,一直往南走着。走不多远换几个人,抬到河边,找了一个背静处,那里有一片红荆条树,长得比较高大稠密,几个人在里边用刀和手挖了好大一会儿,才挖了一个勉强能埋人的坑。河滩里的土质很硬,都是红土黏土,很难挖动。几个人把这个死人填进去,埋好了,用土封好,起了一个圆圆的坟头,又用一些红荆条和掩着,就算完事。其实,这样的坟头很容易被野狗扒了,到这个时候了,张老三也没打算回来接人,天气越来越热,用不了几天就化了。这样的孤魂野鬼,在这茫茫的黄河滩里,到处都是,到处都有作伴的,以前死了人,都是这样处理。
埋好了坟头,没见一个人替他掉泪,只有张老三说了一声:“兄弟,你先在这歇着,等平稳了我再回来接你。”说着,掏出抢来,朝天上放了三枪。枪声在河滩里回荡着,久久的才随着滚滚的河流,向东方逝去。
接着,张老三看看天色,觉得不会有雨,就朝他的队伍说了一声:“往东开拔。”自己牵着马,又顺着河北岸的路,慢慢的向东走去。后边的队伍也都死气沉沉的跟着,这两天就死了三个人,大家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这是他们在黄河岸边拉游击多年,头一次遇到的晦气事。张老三心里也很沉闷,不过,他是头领,不能因为死了几个人就垂头丧气。他今天晚上的打算,其实是没有什么打算,他也是茫无目的的往东走,走到哪里算哪里,累了,实在走不动了,就地躺倒睡一觉,天明了再做打算。对官府的剿匪公告,他还是很重视的,他担心的是,那一天,官府突然来了很多的兵把他包围了,一通乱射,他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估计也剩不下几个,那他张老三在这个黄河两岸的威名,一下就消失了,他即便是不被打死,也是一个声名狼藉的丧家犬,到了哪里都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地。他要尽力躲开官府的视线范围,不能让本地的土匪暗里追杀,官府在明里追杀,让他的队伍人心涣散,甚至还有背地里逃回黄河南岸的可能。走吧,走到离这个是非之地远远的地段,走出阳武县的地界,让那些告示不到的地方来成为他的栖身之所。就这样,这个匪首,天不怕地不怕的张老三,垂头丧气的顺着黄河北沿儿往东走着。
几十个人的土匪队伍,拿着沉甸甸的银元、铜元,在荒郊野外游走着,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走了多少时辰,走了多远的路程,终于走不动了。看看天色,大概也到了三四更天,那黑黑的村落里,更鸡又使劲叫了起来,一递一声。张老三对他的队员说:
“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再走吧。我看这安静些,随便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天明了再说。”说着,自己把马随手放开,让马到那河滩地里吃草,自己找个干燥的地方,搂了一些杂草垫在身下,镇住他的现大洋,睡觉了。
其他的人也都累的腰酸腿疼的,都找个地方,就地露宿了。
天阴了,星星也不见露头,露水很浓,走路时已经把裤腿打湿,不过,这些与瞌睡,恐惧相比较,已是小事,大家都希望能离开韦大壮的追杀范围,睡一个安稳觉。天亮了以后,看清楚地放了,在作打算。
临睡的时候,张老三还不忘记警戒,他总把这个事情交给他的四弟去办。这也是惯例,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