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张封去找鹿仲麟厅长汇报牛头庄起票的事,等了两天,快到中午的时候,鹿仲麟才从冯玉祥的督军府上回来,来到省警察厅办理公务。勤务人员把这信透给了张封,张封这才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敲开了鹿仲麟的办公室。
鹿仲麟刚刚坐定,正要喊人安排冯督军布置的新任务,看见一个穿着警服的人,鬼鬼祟祟的朝门里探望,他大喊一声问:“干什么的?”
这一嗓子把张封下了一跳,他急忙走进屋里,向鹿仲麟报告:“报告厅长,我是三科科长张封,我有一个重要的事要向你汇报。”
鹿仲麟把手一伸,彬彬有礼的说:“好,你讲。”
“报告厅长,我要讲的是我们开封城北的匪患,城北有个村庄叫牛头庄,这个庄里有弟兄八个长年以起票为生”
就把牛头庄这些年以来起票害人,为非作歹,动则撕票活埋坑杀,用麻袋装着扔进黄河,闹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话音刚落,鹿仲麟把眼睛瞪圆,忽地站了起来,探出一个不大的脑袋,撅着小胡子厉声问道:“竟有此事?”
张封回答:“千真万确。”
鹿又问:“为什么不报官剿灭?”
张封回答:“多次接到举报,可是,他没人管哪?现在一个村的人都干这事儿,据说还有蔓延之势。”
“他妈拉个巴子!现在民国了,冯督军主豫,要整饬社会秩序,剿灭地方匪患。老子是剿匪司令,我要先从这个牛什么?牛,牛头庄下手。开封是什么地方?是冯督军的地盘儿,过去就是天子脚下,胆敢如此猖獗,不要命了?他妈了个巴子的,等我将此事禀报督军,马上出兵剿灭,胆敢武力抵抗者,一律就地正法!”鹿厅长说罢,又探出脑袋,摸着小胡子小声问道,“这股土匪有多少枪?”
张封听刘明礼讲过,从枪声判断,大概不过一二十杆枪,最多不会超过三十杆枪,而且还是杂牌子老枪,还有火铳,五花八门。他略一沉思说:“报告厅长”
鹿仲麟急着听,对这报告有点烦心,把手一挥说:“别报告了,快说说。”
“是,厅长报告好,我估算了一下,全村所有的枪支算到一起不会超过三十杆枪,还都他娘的是杂牌子枪,还有老套筒,就是农村用来打兔子的老土炮。”
“好好,我这就去向冯督军禀报,马上组织人马,开赴城北牛头庄”
正说着,忽然看见张封从腰里摸出一个钱袋子,放到鹿厅长的眼前说:“鹿厅长,这是一”
正说得起劲,鹿低头看见一个袋子出现在眼前,不知何意,看着钱袋子问道:“什么?”
“这是一点”
这个时候,鹿仲麟才恍然大悟,他朝门口大喊一声:“来人?”
随着话音刚落,走进一个荷枪实弹的卫兵,打了一个立正,大声问道:“请团长吩咐!”
这个时期,鹿仲麟还是一个炮兵团团长。这个是他团里的勤务兵。
张封吓的浑身哆嗦,他想,这回可拍到驴蹄子上了,看来他是要完了。
只见鹿厅长向卫兵吩咐道:“这是这个张科长捐献的大洋,冯督军说了,只要是地方乡绅,有钱人,捐款捐物,支持地方办学的,一律表扬,刻碑纪念。这可以盖几间学堂了,把张科长捐献的银元交到财政入库。好,好,好!”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到这时候,张封才算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他真想喊一声“冯督军万岁”可是,他还是伸伸脖子咽下去了。头上那些亮晃晃的小人儿也慢慢的退回去了。
“好,还有哪些土匪需要一并剿灭,统统说来,不要老磨我的鞋底子,一并清剿,不留后患。这也是为我们河南剿匪打响第一枪,也是为下一步剿匪奠定基础。三天之内,安排妥当。要保密,不要走路风声,不要跑了这些土匪。他妈拉个”
张封又把祥符西的悍匪张老三的事也向鹿厅长做了汇报。
鹿仲麟咬牙切齿的,骂了一通,声称,三天之内,拒不放人,武装抵抗的,一律就地正法。这个时候就是这样武断,什么审判程序,全免了,就地正法。
看着厅长也没有别的吩咐,张封这才告退:“厅长,你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告退了。”
鹿仲麟大手一摆说:“好好好”
这天中午,刘明礼在张封的家门口来回转悠,他心急如焚,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的走着,看着,一直朝着张封下班的方向观望着。张封一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的心就开始狂跳,他和张封回到家里以后,看到张封面露喜色,心想,这事肯定有了眉目。他们在屋里站着把刚才鹿仲麟的话重复了一遍。刘明礼这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他仰脸说道:
“老天爷终于要开眼了”说罢,两行浑浊的泪水滚落下他的脸颊。
张封也很激动,朝正在厨房里做饭的杨氏喊道:“孩子他妈,鹿厅长答应了,答应出兵救人了。你炒两个菜,我和大哥要喝两杯”话已说不下去,哽咽起来。
是啊,经过多少磨难,多少个不眠之夜,暗地里流淌了多少次泪水,这才刚刚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这个时候,怎能不让人心潮澎湃激动万分呢?
想到鹿厅长的举动,刘明礼赞扬说:“鹿厅长是个清官哪!”
张封接上说:“冯督军是个清官,也是一个穷官,他教导他的手下都这样做,没有一个敢胡来。”
吃中午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