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一回耽搁了不少时间,叶时归眼见上课时间要到了,撑着木桌起身就要回上书房那边。
叶玄大概早就想回去了,但见叶时归还在吃着饭,就一直不声不响地坐那儿等着,如今见这人终于磨蹭完了,便也跟他一道走了回去。
皇长子生在二月,离他十二岁的生辰只剩三个月的时间,身量自然是比才八岁大的叶时归要高上不少的。
所以刚过六尺四的叶时归吭哧吭哧的迈着小短腿走路,速度依旧是比已经突破七尺的叶玄慢上不少。
放眼望去,天子家族的基因其实还挺好,个顶个的颜好个儿高,叶时归跟在叶玄屁股后面,视线里尽是纷飞的雪和这人跟松柏一样笔直挺拔的背影。
叶玄一头黑发被玉冠束着,那毛袭外袍的尾端因为走动而轻轻晃动,他百无聊赖地就这么边走边看着,叶玄却是无端地侧身转头,直直朝他望了过来。
叶时归跟着停下,叶玄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只略扫了他一眼,便又重新笔直地往前面迈步走去了。
柳太傅下午讲授的是兵学策论,叶时归对这个最没兴趣,一听他用不缓不慢的声音说着“兵者,国之大事也……”,叶时归就忍不住开始装着认真神游太空。
好不容易熬到下学了,叶时归抓起披肩就要溜走,柳太傅却是用四平八稳的声音喊住了他:“等等。”
叶玄跟五皇子都朝这边望了一眼,不过叶玄眼神里看不出些什么特别的意思,五皇子那眼里的嘲讽却是明显的简直没想过要掩藏。
上书房只剩下两个人时,柳太傅道:“方才,我问你兵者当经之以何事,你说该以道、天、地、将、法这五方面来分析,而后的一番说辞,可都是你自己所琢磨出来的?”
叶时归瞎掰道:“不是啊,我之前在茶楼一个说书老人那里听来的。”
柳太傅似有所思:“你可是在京城茶楼里遇到的?可知此人姓氏名字?”
“知道啊。”叶时归咧嘴笑了:“名孙武,字长卿。不过他说过,大家都更习惯把他唤作孙子。”
从上书房出来,叶时归乘着轿子回殿里,路走到一半,又掀开帘子对咏常道:“先去永宁殿那边吧。”
永宁殿是四皇子的住处,离白华殿不算远,拐过两个小花园,走下一座拱形石桥,再往前一段路便能见到那宫殿绀青色的飞檐。
咏常朝里面的人通报了一声,叶时归走下轿子,一进去永宁殿内,便见到了匆匆跑出来的叶东篱。
叶时归见他满脸憔悴,眼睛还有点肿,不由道:“你母妃身体如何了?”
叶东篱挥手让站在一旁的丫头去给叶时归煮茶,抿唇道:“尚算可以……就是无端的发起了热。我今日去看她,她也不让我久待,问那些丫鬟,她们也全都说是正常的着凉发热,让我别太担心。”
叶时归安慰道:“没事就好,听你母妃的,这还有不到七日就到年节了。年节之前父皇要来一次考核,你先将注意力集中在学业上来,别的先暂时放一边。”他想了想,又说:“我回头让殿里的人给你送些东西过来,你让你这儿的人抽空给你母妃送过去吧?”
叶东篱摇头道:“不用了……御药房那边已经给母妃送了药了,谢谢三哥了啊。”
叶时归接过一旁的丫鬟递过来的青瓷茶杯,呷了一口,道:“你接了就是了,那药材是我母妃之前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的,听说都是难得的滋补身体的东西,如嚼锩蝗硕也是浪费。届时我让人送过来,顺道让冯太医跟你家内监一起过去嬛美人那边吧。”
冯太医算是御医淑妃的御用太医,上回叶时归发热,也是淑妃下了令让旁的人退下,只让冯太医一人前去白华殿帮他医治的。
淑妃这人他现在还有点摸不透,但纵观现在,她给自己的感觉吧,似乎是对争权没多大的兴趣的。
只是不知为何在这种前提下,她对自己的要求却还是异常的严格,每每知道自己挨了柳太傅的训,淑妃都会将自己抓过去罚跪跪上一整个时辰。
叶东篱听罢点头,脸颊跟伸至窗边的梅花一样微红,他道:“三哥,你待我真好。”
叶时归咬了口他殿里的人自个儿做的姜糖,闻言随口开玩笑地回他:“那是,长大以后可得好好报答我啊。”
叶东篱更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慷锵有力地重重嗯了一声,那模样,真是要多郑重有多郑重。
叶时归在永宁殿呆了小半个时辰,打道回府时,半途中,轿子猛地一顿,他在里面一阵晃动,不禁撩开帘子道:“怎么……了?”
面前有个白嫩嫩的粉团子正睁着大眼睛望着自己。
咏常道:“主子……这……六皇子刚刚忽然跑出来,拦在了咱的面前。”
叶时归看着那个孩子的内监急忙忙地跑过来将人抱了起来,摆手道:“无妨。走吧。”
这么一个小插曲叶时归很快便丢到了脑后,年节即将到来的第三天,皇上亲临上书房,将柳太傅之前讲解过的卷书与知识都拿来问了几个皇子一遍。
叶时归学了小半年,结合着上世界学过的语文历史知识瞎扯了一番,虽然表达方式与见解都比常人要显得另类奇葩,但皇上看着也没怎么生气,只颔首转身去问了另一旁的叶玄又是何种想法。
结束以后,皇上尚算满意地离开,叶时归重新披上紫貂外袍,叶东篱早已经收拾好东西了,不由有点兴奋地拽着他的外袍边沿上下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