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大概是没想到叶时归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一张脸憋得紫红,看着像是要骂人,但碍于皇上跟母妃都在座上看着,又喘着气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马又往前踏了几步,叶时归右手抓着缰绳,稍稍侧过身,便是跟五皇子面对面的贴的极近。
他抚上那道自己弄出来的伤痕,指尖一点一点地将那不断冒出来的血珠拭去,道:“生气了?”
五皇子的眼神阴沉的像是想将他碎尸万段再丢去乱葬岗里喂野狗。
叶时归摩挲着指腹,脸上笑意不减,眼里却依旧是平平淡淡的没有半点温度:“我也很生气。”
他用沾着血的手轻轻拍了拍五皇子的脸,轻声道:“再有下回,你看看我还失手不失手?”
五皇子毛骨悚然地挥开了叶时归的手,他总有种感觉,这人刚刚瞄准的,分明就是自己的脑袋!
叶时归见这孩子一脸背后发毛的样子,觉得这番恐吓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不过装逼装够了,也该去领罚了。
郑昭仪软在座上煞白着脸掩面哭泣,皇上紧皱着眉,似乎被这变故震的愠怒。
旁人大气都不敢出,叶时归一步步走上石阶,恭恭敬敬地朝皇上行了个礼。
这便宜老爹今年不过刚满三十,不知是因为脸上蓄着须还是天子气势与众不同,倒也是比寻常人要显得更为威严。
叶时归用还没变声的小少年的嗓音向他告罪,皇上任由他在地上跪着,良久,才语气平平地问他为什么这样做。
叶时归早就想好托词了,这种事肯定是不能认的,谁认谁傻逼好吗,所以即便谁都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他就是要坚持自己是无辜的——他只是以为那鹰要伤五皇弟,惊慌之下才下意识地朝那边射了一箭,而且因为心里太慌张了,那箭偏了一点,刚好就擦伤了皇弟的脸蛋。
郑昭仪见他居然还敢仰着脸一副无辜的样子,当下就是绞紧了手绢,因为压抑的太狠了,出口的声音还有点颤抖:“这宫里……谁人不知你五弟殿里养着一只雏鹰,无论到哪儿都离不得身?你这……分明就是……就是……”
淑妃在一旁柔若无骨地倚着靠垫,神色淡淡地摇着小团扇,细白手腕上的镯子碰撞着发出了细微的脆响:“妹妹这话,是指的我儿故意为之的?”
郑昭仪猛地咬紧了唇。
与靠皇上恩宠而得以出头的郑家不同,淑妃背后站着的是长盛不衰且手握实权的董家,这几年边疆祸乱不断,都是靠着董将军去镇守平息的,所以如今朝廷上,甚至是连皇上都要对董家人和颜悦色礼让三分。
淑妃也不管她回答不回答,那道清冷中带了点柔媚的嗓音缓声又道:“再者,你说这宫里头无人不知你们那儿养了只小雏鹰——这事儿,我就不知道。”
她细描过勾勒开的眼尾往跪着的叶时归扫去,额上绘着的花钿倒是跟自家儿子眉间的那抹红印相称的很:“你知道吗?”
叶时归摇头无辜道:“不知道啊。”
淑妃微微侧头,耳坠小幅度地左右晃了晃,她朝那个由始至终都沉默着的女人问道:“——贵妃娘娘呢?不知贵妃娘娘对这件事又知是不知?”
旁人俱是一怔,只见贤贵妃那与叶玄一样稍显冷峭的双眸像是不经意地在淑妃面容上停顿了片刻,而后又极为缓慢地挪开:“……未曾听闻。”
淑妃轻笑:“如此看来,难不成是我们在郑妹妹的眼里算不得是个人了?”
郑昭仪本来气得简直想手撕了这对睁眼说瞎话的母子,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却是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妹妹不敢。”
见此,皇上只能无奈地摆手说这回就不追究了,只是伤人的确是事实,叶时归回去以后还是要在偏殿里跪着反省的,下回万不可再发生像这次一样的事情了。
叶时归本以为自己这么做的下场肯定是帅不过三秒就要被揪着重罚一顿的,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么简单的就揭了过去。
为了不被人发现端倪而成日端着的外皮难得的有点呆,回神以后,他用那还显得软糯的声线恭敬地道:“儿臣知道了,父皇教训的是。”
说这话的时候,叶时归的视线悄悄地瞥向了淑妃,而那个面容精致的女人只举起小茶盏抿了口茶,再没有管他。
当晚叶时归从戌时跪到了亥时将近,因为膝盖早被淑妃身边那个小丫头笑盈盈地塞了两块软垫进去,所以也不怎么疼,只是外出了一日,叶时归跪着跪着不由就有点困,临近结束时,他一回过神,整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趴在了地板上睡了起来。
叶时归默默地从手袖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出去时,咏常还在等着,身旁站了个只到他腰间的小孩儿,正是四皇子叶东篱了。
叶时归道:“你怎么也来了?”
叶东篱揪着衣襟,小小声说:“我担心三哥你……”
叶时归接过咏常递过来的碧蓝雕花暖手炉,好笑道:“我能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跪了这么两下,又不是被关去什么牢狱里受罪。”
这儿的深秋气温低的很,尤其夜里的风更是同入了冬一样的刺骨,叶时归瞅了瞅叶东篱的两只小手,伸过去一摸,果然是冰凉的渗人。
叶时归蹙着眉将暖手炉又塞给了他:“你不是刚病好?怎的也没带个暖身体的东西?”
叶东篱推拒着不接,最后依旧是被硬塞到了手上:“……他们有给我的,只是我没拿。”
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