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领到乾清宫以后,车公公就自觉地退下了。
叶玄正在批复公文,见到他,稍一停顿,便将笔放在了一边。
叶时归开门见山就道:“你怎么回事?说好的将旱州划给我当封地,为什么又变成蜀州了?”
叶玄淡声道:“没有说好。”他望着底下那正仰头看着自己的人,对方面容里已经是隐隐的又带了点想动怒的意思:“我上次并没有答应你。”
或许真是脾气暴躁了些许,叶时归如今再见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当真是手痒的很了:“你问我意见,最后却又无视我的意愿,那你当初问来干什么的?”
叶玄只道:“旱州不太平。”
叶时归简直要笑出声:“叶玄你别整些有的没的,我去旱州我乐意,我就是真死在那儿了,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玄静默地与他对视着,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母后会伤心。”
叶时归点头:“那行,我现在就去找太后娘娘,她要是同意了,你就别插手我的事情了。我爱去哪儿去哪儿,你那么想给人操心,六弟这不还在吗,关心他去啊,管我干什么?”
这对话□□味浓重,叶玄终于也染了点怒气:“你就这么急着去送死?”
叶时归施施然开口:“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柳太傅之前不是常说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去到那儿,说不定过的比在这宫里还好呢?”顿了顿,他想到什么,又慢慢道:“都这种时候了,就别跟我演这种兄友弟恭的戏码了。”
叶时归盯着叶玄已然动怒的眼神,低声笑了起来:“你这人也还真是奇怪的很了。先前不是一直不喜欢我一直怕我跟你抢皇位吗,怎么现在你赢了笑到最后了,反而又开始担心我的生死了——我真死了,你不正好逞心如意了吗,皇上陛下?”
这场对话的最后,以叶玄一声勃然大怒的“滚出去”为终结。
叶时归出门时,身后传来了重物砸落在地的响声,估计叶玄这是是真的气得狠了。
不过也好,他都专门挑着难听的话来讲了,如果这样都不能让他眼烦自己将自己送走,也真是对不起刚刚的一番嘴贱了。
只是以免再出些什么变故,叶时归还是跑去请见了贤太后一趟。
贤太后依旧是姿态端庄地坐在了太师椅上,那副生人莫近的气场自淑妃死后是愈加的浓重了,但是见到叶时归的时候,她难得的,还是勾起了抹极淡的笑容。
听完这孩子的请求以后,贤太后眼神复杂地看了他半晌,本来欲言又止的神情在想到了什么以后又渐渐消沉了下去,最终只轻轻地开口道:“我会与皇上说一说的。不过边界动乱不断,你去到以后,需得好好保护自己。”
叶时归自然是点头应是的,跟贤太后又聊了一些日常以后,他起身告辞,开开心心地回自己那白华殿里去了。
时隔四个多月,叶时归难得的,是又一次一踏进门,就见到了坐在大堂里的叶东篱。
这个比自己小一岁但身量已经超过自己的四皇子是稳重了不少,喊自己三哥的时候,那声音低低沉沉的,万没有以前那样欢欣雀跃的语调高扬的味道了。
叶时归笑道:“你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事?”
要放在以前,叶东篱肯定会带点撒娇地埋怨他难道没事就不可以过来了吗,但今日,这四弟却是抿着唇,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咏常刚刚跟我说,你要去旱州?”
叶时归坐下,随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才道:“嗯,没记错的话,你是在瀛海那边吧?那儿我记得风评还挺好的,百姓都挺纯良,你去到那儿可要好好干啊,再两年就成人了,一个大王爷,可不能跟以前一样瞎玩闹了。”
叶东篱牙关咬的发痛,将胸口那股气生生压下去了,复又开口说:“大皇兄不是让你去蜀州吗,你为什么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啊?你如果去了旱州,那我不是一年都不能见你一回了?”
那声音带了些委屈,叶时归这才觉得这人又变回了自己熟悉的那副模样了,但旱州他是非去不可的,所以他想了想,只能尽可能地安抚道:“有机会还是能见面的。再说了,你都长大了,也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样整日跟我黏在一起的。你要是一时觉得不舒坦了,可以去寻你那些朋友一道玩乐一下,日子久了,便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叶东篱静静地听他说完,捏着茶杯的手是紧的骨节处微微泛了白,他垂头突地笑了一声,再抬起来时,脸上的笑容有点冷,跟记忆里那阳光耀眼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你总是这样,不问别人心情,擅自就帮人做了决定,还不让人有拒绝的机会。”
叶时归有点愣住,叶东篱这幅样子着实是有点吓着他了,他下意识地一伸手,想拉住这孩子解释一番:“不是……”
但叶东篱已经猛地站了起来,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双眼说道:“在我心里,我与那些人处的再好,他们也是同你不一样的——但三哥,你呢?你日后到了那旱州,是不是就跟你刚刚说的那样,等哪天再结识几个像你那侍卫一样的新知己,就能彻底把我忘了?”
叶时归心里卧了个大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叛逆期提前到了吗?
而且说实话,最先疏远自己的难道不是你叶东篱吗!怎么现在又一副被伤害的好深好痛的样子啊!
但弟弟都是要哄的,所以叶时归只能耐着性子又伸手去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