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放学,有人突然喊她。
一回头,顾轻舟愣了下,不太认识对方。
是颜洛水在旁边道:“密斯朱好。”
原来是密斯朱。
顾轻舟每次见密斯朱,她都是盛装浓抹,妩媚妖娆又贵气十足。
现在的密斯朱,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旗袍,外头罩一件天蓝色的绒布外衣,穿着平底布鞋,头发挽成低髻,低调清雅,很漂亮精致,却跟顾轻舟记忆中的密斯朱对不上号。
她这般打扮,顿时就没了杀伐之气,似个小家碧玉。
“颜小姐。”密斯朱跟颜洛水颔首。
而后,她对顾轻舟道,“顾小姐,有点事想麻烦你,能否借一步说话?”
自从秦筝筝算计顾轻舟,利用密斯朱给顾轻舟下拌子之后,顾轻舟还以为密斯朱很讨厌顾家的人,平素见到了也是躲着她。
她主动来找,还是一派温和客气的样子,顾轻舟有点吃惊。
是什么事?
难不成是顾维从南京回来了,找密斯朱的麻烦,密斯朱想让顾轻舟去说情?
不至于啊,密斯朱有美国教会的背景,别说尚副部长的姨太太,就是正头太太,也不敢伸手去碰朱家吧?
“好。”顾轻舟心里胡乱想着,嘴上就答应了密斯朱,跟着她往旁边说话。
两人往回走,退到了教学楼的屋檐下时,夕阳余晖映照着这栋小楼。梧桐树的枝叶茂密,点点碎芒从树叶缝隙里落地。
“顾小姐,我和陈太太有点交情,她说你的医术很好,向我引荐了你。”密斯朱开门见山,没有绕弯弯。
顾轻舟才知道,自己的确是想多了!
怎么可能跟顾维有关?
“是陈三太太?”顾轻舟问,“船舶陈家?”
“正是。”密斯朱道,“桑桑的头发,已经生得很浓密,扎两只小辫子,陈三太太别提多高兴。她很少夸人的,却对顾小姐赞不绝口。”
顾轻舟笑了笑。
陈三太太是挺感激顾轻舟的,毕竟桑桑头发的问题,算是恶疾了。若是不能治好,桑桑以后嫁人都难。
这年头,名媛不能做事业,会被视为抛头露面丢人现眼,只有嫁人一条路可以走,所以顾轻舟拯救了桑桑的前途。
像密斯朱这样的事业女性,少之又少,不知承担了多少的流言蜚语。
“陈三太太过誉了。”顾轻舟道,然后在密斯朱脸上打量了几下,“密斯朱,您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我母亲。”密斯朱道,“我母亲痢疾,已经**天了,越来越严重,人瘦得只剩下半把骨头。”
“带血吗?”顾轻舟问。
“是啊,带血。”密斯朱轻轻叹了口气,“痢疾最难治了,要不然也不会求到顾小姐这里。”
“那咱们现在就去?”顾轻舟道。
密斯朱没想到她回答得如此痛快,心中挺满意的。
顾轻舟不拿乔,密斯朱跟她说话很痛快,密斯朱又问她:“你需要拿行医箱吗?”
“我不拿。”顾轻舟道,“带着太累赘了,况且你想要什么药材,我指个药铺给你,你都能买到。”
她颇为自信。
密斯朱和陈三太太有点私交,她见过桑桑之前的光头,对顾轻舟的医术是不应该怀疑的。
但她就是疑惑,怎么如此小的女孩子,会有那等厉害的本事?
到了学校门口,颜洛水和霍拢静还在等顾轻舟。
“你们先走吧,朱家的老太太有点小疾,我去看看。”顾轻舟对她们道。
密斯朱不是找麻烦的,颜洛水和霍拢静也就放心了。
“密斯朱,您别太担心,老太太会康复的,轻舟是神医妙手,总能药到病除。”颜洛水安慰了几句。
她们先离开,顾轻舟也上了朱家的汽车。
华灯初上的岳城,最是热闹繁华,很多人出来应酬,路上的汽车堵塞了片刻,霓虹的灯火落入车厢里。
密斯朱问了她学校里的事,功课怎样等。
顾轻舟一一告诉她。
“胡修女很喜欢你,她说你算数很用心。”密斯朱道。
顾轻舟微讶,没想到密斯朱居然会知道她的事。
当初秦筝筝闹得那么尴尬,密斯朱没有趁机刁难顾轻舟,顾轻舟是满感激的,觉得她这个人心地磊落。
“胡修女很照顾我。”顾轻舟道。
车子到了朱公馆门口时,只见一群人正在往里走。
领头的男人四十来岁,很胖,穿着条纹西装,看上去像只排球般,几乎要滚来滚去了。
他是密斯朱的大哥。
“这是什么人?”见兄长领着几个人往里走,密斯朱问。
她打量这群人,其中一位六旬老者,身后跟着两名二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背着只古朴、夸大的行医箱。
“这是马老先生,我从武汉请过来的。”朱家大老爷说,“马老先生是做过御医,他的医术精湛,请他给老太太瞧瞧。”
御医?
顾轻舟也看了眼此人。
能在太医院任职的,医术肯定是极佳,涵养也极好,只是这位马老先生,吹胡子瞪眼的,好似孤傲得很。
“哦。”密斯朱反而有点尴尬。
怎么办,她还请了顾轻舟。
难道两医同时看吗?
别说重视规矩和传统的中医,就是西医,也挺忌讳自己的病人去找其他医生吧?
早知道大哥请了马老先生,密斯朱就明天再去请顾轻舟了。
“这是你的学生?”朱家大老爷也瞧见了顾轻舟,问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