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商王的声音!
他竭力吼出这四个字后再无声息,会盟台上混战之人像是被按下了停止的机关,突然都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千百人围绕踩踏的中央,商武庚华服褴褛地趴在地上,殷红的血染红了积雪,已是气绝身亡的凄惨模样。
太子子辛悲鸣一声“父王”,扑在商武庚的尸身上失声痛哭。
商天子武庚,在位四十又四载,曾经风光无限,也曾落魄如草,如今以这种凄怆苍凉的姿态为浪客刺杀于大会盟台上,死于自己一手操办的大会盟上,众人心中的情绪十分奇怪且复杂,难以言喻——
盼着他死的又怀念他生前浪荡的模样,同情他的却又感觉解脱与痛快!
看着商武庚蜷缩伏地的身影,列座诸侯终于由衷地向他行了最后一个跪拜大礼,就连西夷王也不情不愿地跪下。
场面虽凄凉,然诸人心里仍有一个问题疑惑不解,商武庚临死前喊了王子服的名字,这是何意?
忽然有人似是恍然大悟,“商王的意思是……”
商子辛突然喊道,“商服买凶刺杀父王,乃是天下最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大逆不道之人,众将士听令,速速将弑君之人绞杀!”
这是哪般状况?!
商服竟是这场刺杀的幕后凶手吗?
难不成我们想岔了商王的意思?
商王刚要念出天子之位继承人时遭遇刺杀不幸罹难,其后又拼劲全力喊出王子服的名字,结合之前的传位御令多半人都以为商王的意思许是要传位给王子服。
然听闻太子子辛的意思,商王喊出王子服的名字是在指认凶手而非与众人所想一般,这未免太过离奇!
众人错愕不已,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王兄?我、我没有!”商服惊诧地瞪着满目凶恶的商子辛,不敢相信自己如何被扣上了弑父弑君的罪名。
“没有?”商子辛冷笑,“你明知欲对父王不利者众却一意孤行,揣掇父王举行大会盟,借用安排商王军的职务之便安插刺客浪子乔装混入其中,原本我只当你是年轻气盛不知其中利害,没想到你竟是要谋害父王,当真是心思歹毒至极!”
“我没有!”商服挣脱王军的束缚,大声说道,“天下会盟是我的主意不假,劝说父王出席会盟的也是我,安排商王军的也是我,但我并没有安插刺客伤害父王,王兄你莫要血口喷人!”
“满口胡言,父王临死前拼尽全力喊出了你的名字,不是指你为凶手是什么,众将士速速将他拿下!”
商子辛双目圆瞪,眼中恶毒的神情令商服脊背发冷,他环顾着朝他涌来的商王军,戈矛锋芒毕露,泛着泠泠寒光,似要将他穿成刺猬……商服突然间明白了,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商子辛,“你……”
眼见商服将要血溅三尺,忽然有人扬声道,“且慢,我以为应当先行抓获刺杀陛下的凶手严加拷问后再做定论,免得冤枉了王子,坏了太子与王子之间的兄弟情分,太子以为如何?”
众人循声望去,是东原太女姜妲,方才见她藏于一隅还以为她被这血腥场面吓住了,不曾想竟这般快便想出了对策,然而这主意明显是偏向王子服,必然会得罪太子,但她一女流之辈能够明辨是非,于危难之际灵活应变,真真是聪明伶俐,智勇双全!
“父王临死前大呼商服名字,若非痛心疾首怎会如此,你这是怀疑孤冤枉他不成?”商子辛怒视姜妲,见她玉立一旁弱质芊芊忽然计上心头,“东原太女姜妲挑拨离间,唆使商王室兄弟阋墙,罪无可恕,将其一并羁押!”
众人哗然,商子辛不禁佩服自己的谋略勇气,比他那个畏缩无能的父王不知强上多少倍,可那昏庸老朽竟想更改储君,简直不知所谓!
“太子当众排除异己竟是连商王室天下共主的颜面也不顾了吗?”
忽闻女子响亮清脆的斥责从四面八方传来,大会盟谷中突然浮起一层浓雾,雾气浓郁难见左右。
商子辛气焰骤低,犹自辩驳了一句“孤只是想快些找到杀害父王的凶手,一时口不择言罢了”,半空一声冷哼令人自心底发凉,头皮紧绷。
呆立的商服突然被人拉了一把,只听耳边有个女子的声音与他说了一句“别出声,跟我来”便懵懵懂懂被人拉着衣袖跑了,他看不清那人模样却听声音知晓这人是东原太女姜妲。
商服十分疑惑,他于姜妲来说应当是除之而后快的敌人,可对方却一再替他说话,又冒险助他逃走,这般百害无利之事她为什么要做?
四周白雾弥漫,看不清脚下的路,商服跌跌撞撞被人拉着往前跑,几乎是沿着台阶滚下了大会盟台,两人一路向前竟没有触碰到任何一人,逃脱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两人跑了不知多久,前方雾气骤然稀薄,定睛一看已是出了大会盟谷的南口,姜妲“啊”一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缓了许久才朝商服挥手,“你,赶紧走……”
商服倚着山壁累得喘不过气来,他断断续续地问姜妲为什么要救他,姜妲毫不遮掩地道,“为了以后你的报答。”
竟这般直白?
商服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了半天才问她,“你救我出来容易,等雾气散去众人发现你不在,你岂不是要背上和我一样的罪名。”
姜妲一时竟没有想到这一点,眼看她跑不动了只能慢慢走回去,也不知这雾何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