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东原王欲见容宣,钟离邯顿时有些慌神,反复劝说容宣称病亦或是如何,总归千万不能进宫。来东原这些时日一直相安无事,东原王怎会突然间要见容宣,还是单独召见,这其中必定有鬼,若进宫可就回不来了!
容宣笑他未免将东原王过分妖魔化,他若毫无准备岂敢擅入东原,进宫固然危险,但不进宫更显心虚,更何况他也想看看这个头号仇人到底想要如何,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见识见识东原王的手段以后他如何对付此人!
钟离邯见容宣执意前行便说要随他一同前往,万一宫里设了埋伏他也好保护容宣逃出来,若是想直接动手除掉东原王他也好帮忙。
容宣白他一眼,嫌弃他脑子只有一根筋,钟离邯现在是公主府的侍卫,若莫名其妙便随容宣进宫只怕是告诉所有人他俩都有问题,无异于羊入虎口,钟离邯的脑子永远转不过弯来,更何况他并未打算除掉东原王,有东原王在能省去不少麻烦。
既然不能跟去,钟离邯也只好留在公主府,他忧心忡忡的望着容宣随宫人远去的背影,心里忐忑不安,三番两次想跟上前却又退了回来。
去岁国宴时,容宣到王宫演奏也曾接触过东原王,但那时他在帘后,隔着帘子瞧不见东原王的脸,听声音只觉得他是个中气十足的中年人,应当有一双锐利的眼眸和一副美须髯。
今日与东原王单独相见,若说容宣不紧张不害怕那是绝无可能,哪怕后背湿透、冷汗涔涔,但在宫人眼里容宣也依旧是那个风雅端方的子渊先生。
这层温润如玉、文雅无害的皮他会一直披到无人敢欺为止,至时,但愿诸君勿要因他真实面貌而感到害怕。
进了宫门,远远地瞧见一个人纵马飞驰而来,大红的披风高高扬起,烈烈如龙。
“快些让开,是龙非将军。”宫人纷纷避让,容宣亦随之让到路旁,一人一马很快便从眼前掠过,马蹄声急促,密密匝匝地敲打在容宣的心上。
他转头看着龙非艳红如火的披风,暗道,“这便是率兵亡了齐国的龙非小将军吗,果真少年英姿,不同凡响!”
宫人见容宣一直盯着龙非的背影,笑着向他介绍说,“这便是大王最宠幸的龙非小将军呢,龙将军一十三岁便带兵灭了孤竹国,一十五岁便亡了齐国,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大王特许他宫中骑马,此乃莫大的荣宠。”
容宣笑着点头,跟着随口夸了两句。那宫人将容宣带到殿前,与侍卫说了两句便离开了,侍卫道大王在殿中相候许久,请容宣进去。
两旁宫人推开门,容宣站在大殿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宫殿透着十二分阴凉,风吹起绯色帐幔轻迆纷扬,地面倒映着如豆光芒,烛火幽暗,人影绰约。
殿上坐着一人,俯视着他缓缓走近的身影,不言不语,却给人以无形的压力。
容宣踏进大殿的那一刻,两道雕花门在他背后重重扣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他知道这是威慑,既有这一遭,之后的叙话必不会简单。
东原王高高在上,两侧无宫人,殿中无守卫,貌似空空荡荡孤身一人。容宣亦未曾卑躬屈膝,他垂首上前,拱手一礼,“孔莲儒家门下弟子子渊拜见大王。”
沉默许久,东原王沉声质问他,“竖子拜见寡人,何以不跪!”
容宣再拱手一礼,“圣人有云,君子跪天地父母君,大王未在此列,故不行跪礼。”
他心中唾道,“你也配!”
东原王冷哼,语气中带了几分愤怒,他喝道,“寡人如何不在此列?寡人贵为一国之君,汝于寡人疆土谋生、食东原之粟便为寡人子民,见君当行跪拜之礼,汝不行礼岂非忤逆寡人!来人……”
“大王!城外流民亦食东原之粟,依大王所言其亦当大王子民,大王如何忍心见其流落在外,生死不明,又何以不顾子民安危却与一琴师于此地为表面礼仪争论不休!”容宣直起腰,仰首直视东原王。
他终于看清了这人。
东原王着玄色衣裳,冕旒下是一张已过不惑的面容,有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睛却没有美须髯,胡子长满了上唇与两腮,看上去倒像个威猛壮士,神色威严庄重,喜怒之间令人胆寒。
此时他正盯着容宣满面怒容,扬手指着他骂道,“竖子无礼竟敢轻视寡人,不过区区琴师胆敢口出狂言,不以寡人为君还敢妄议朝政,简直胆大妄为不知尊卑!”
“子渊未向大王行跪拜之礼皆因子渊以太女为君,子渊本酒馆一琴师,碌碌无为平庸不堪,胸中才学无处发挥,幸蒙太女厚爱一步登天,太女对我有知遇之义再生之恩,我自当为之尽责尽忠竭力报效,若大王因此要取子渊项上人头子渊无话可说,惟愿来生再报太女大恩!”
说罢,容宣朝东向作跪拜大礼,三拜叩首后起身,依旧直视东原王,面容坚毅,毫不畏惧。
东原王收回手,走下王座,他气极而笑,“汝小小年纪倒是视死如归,竟敢借太女名义驳寡人颜面,你不过是仗着寡人宠爱太女,而太女又宠爱你罢了,寡人乃太女生父,汝视太女为君何以不将寡人放在眼中,一番言论不知所谓!”
“太女之恩子渊永世难忘,已向上天发愿终生侍奉太女,永无二心,万死不辞!若子渊再视大王为君便为贰臣,是为不忠不义,必将为天下人所不齿。”
东原王双手负在身后,绕着容宣转了两圈,不禁冷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