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文殿不久,萧琅还未找到弟子名册便被疆德子喊走了,称无名子找她有话要说。
萧琅颠颠儿地跑去,无名子又掐着他那根直钩的钓竿在星术殿后的湖边装模作样,疆德子也学他的模样在旁边架了一杆,一坐下便开始一脸茫然的出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萧琅的脚步声在身后停下,无名子高深莫测地捋了把胡须,问她是否已知晓齐国蒙难之事。
萧琅称知晓,一提起此事她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但又怕夫子会骂自己贪恋红尘,遂趁他闭目养神时赶紧将眼泪抹净,一脸正经地看着无名子,等待他的下文。
“疆景子,祖师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虽非天地与圣人却也要将此话牢牢记于心,人生在世无所谓仁与不仁,应一视同仁。”
“天灾**对承害者也是一视同仁吗?难道不是为天命紫微成长上位扫清障碍吗?”闻言,萧琅很是激动,说话也有些咄咄逼人。
无名子斥她胡说八道,天道只会择有识、有志、刚正顽强之人辅佐天命紫微,绝不会为紫微擅动杀伐手段。
“疆景子啊,你所历灾难不过万之一二,世间苦难者众、不平事繁,究其始末皆为自作自受、天意使然,非一人所能易也。你所能为之不过上观天象、下占世态,预天灾、避**,此虽尽知而少言!可你与齐王、与萧姜夫人透露的天机已远远超过天公允许的范围,若再为此挂怀该惹天公不高兴了。”
“那天公喜欢什么?喜欢看刍狗们互相攻讦只为博他一笑好得天官赐福吗?我们生存于世就该为世人祈福而不是作壁上观,凡人尚有嫠纬之忧,我们既有非凡能力又怎可冷血无情,从前多道世人误会,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疆景子,你太放肆了!”一旁的疆德子出口呵斥。
他瞪了萧琅一眼,接着无名子的话说道,“我阴阳一派本自道家一脉相承,修红尘世外无为之学,然多事之秋烽烟迭起,不得已才分派入世。”
见萧琅低着头不说话像是已经知错了的模样,疆德子便软了口气耐心劝导,“疆景子,你与容宣不同,他虽有星官护佑却不过芸芸众生之一,沧海一粟罢了,左右不过几十年的寿命,生命短暂,可为之事寥寥,或许只有仇恨才能支撑他活下去,而你寿数难定,若只对某事念兹在兹,夫子如何能将大任交付与你,你这般小题大做,天下大同之日便如同俟河之清,遥不可及。”
见这两人又开始挨个儿唠叨,萧琅捂上耳朵跺脚,“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我看你是想挨揍!”疆德子扬手要给她一巴掌,竟敢骂他是王八,真是反了天了!
“哎呀,小孩子嘛,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无名子拉下疆德子的手,责怪他不够稳重,“年轻人啊,就要……”
“夫子,我刚想起一件事,沉萧尚未记录在册,我去记一下。”疆德子一扔钓竿,急匆匆地走了。
“你看看他,疆景你可不要学他,年轻人……你去哪里,来陪老人家钓鱼啊……”
“夫子,我去看师兄将沉萧的信息记录在册,顺便下山和子冉师姊说一声,你慢慢钓,晚食时我再来喊你!”说罢,萧琅也跑了。
“唉~年轻人没一个沉得住气的……”无名子失落地转过身去,掐着钓竿继续闭目养神。
萧琅并没有去文殿亦或是下山,她躲进自己的寝室抱着锦衾趴在床上,细细琢磨着无名子与疆德子说的话,他们每一个字都很有道理,可为什么自己却感觉不对呢?
但思来想去又觉得确实句句在理,难不成她真是受了齐国覆亡的刺激才陡生异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