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萧琅与疆德子在城门口遇到阴阳巫之后,疆德子暗中跟踪那几人数日,见他们光明正大进了齐王宫,他急忙写信告知无名子此事。与此同时,在外做游侠的伏且和子冉也分别写信给他和无名子,言明在多国都见过红衣红鱼的阴阳巫,无一例外皆进了王宫,另有一些伪装起来的四处流窜,不知目的何在。
如此一边警惕着阴阳巫的小动作,还要一边监视萧琅看书练剑的疆德子一直忙碌到秋狝来临。
九月初时,汤邑王室来使为各国送达了秋狝例令,要求诸侯即刻启程前往汤邑共同开启秋狝大典。
列国各自为政,对商王室的御令充耳不闻久矣,但“秋狝大典”只限娱乐,从未涉及政事,更何况一年到头来忙碌国事想要玩乐都无甚时间,更有朝中御史大夫时刻监察着,但凡有一丝懈怠便唠唠叨叨没完没了非让国君打消念头并罪己为止!
秋狝为列国诸侯提供了一个可以理直气壮玩乐怠工的机会,也乐得有人替他们组织一场围猎热闹一番,总归是走个流程,如今各国皆有一方山林供贵族围猎,大典完毕便各回各家,各玩各的,参加大典也不过是诸侯各怀心思,欲借此聚会之机满足私利。
“师兄师兄,你会去参加秋狝大典吗?”萧琅眼巴巴的看着疆德子,心里特别希望他说“会去”,最好能带她一起去。
然而疆德子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模样无情的摇头,“不去,你也不准去。”
“那师兄你什么时候回山呀?”不去秋狝便罢了,那你可以走了吗?这日子真的要过不下去了!萧琅日盼夜盼终于盼来了秋狝,终于离疆德子回山更近了一步。
“疆景子!你又要赶我走是不是?你巴不得我赶紧走了好还你自由是不是?”疆德子手中书卷一扔,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萧琅,盯得她心底毛毛的。
“你这话可不能这样说呀师兄,伏且师兄与子冉师姊卿卿我我双宿双飞了,夫子一个人在山上多寂寞多孤独,你再不回去陪陪他,夫子岂不是了无生趣啦?”萧琅一下扑过去,抱着疆德子的手臂钻进他怀里打滚卖乖,“师兄你看夫子多可怜,都好几百岁的人了却无儿无女的,只能一个人在深山老林孤苦伶仃的艰苦过活,眼看着弟子都伉俪情深……”
“什么双宿双飞伉俪情深的,你这都是跟谁学的?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乱说……”疆德子没好气的乜她一眼,接着训道,“你也知道夫子他老人家几百岁的人了你还不认真学习,整日里就知道上蹿下跳浑水摸鱼,你看你心得都写了些什么!所谓笨鸟先飞,若是阴阳家的弟子都像你这般不思进取我蓬莱阴阳如何再立千百年?疆景子,你可知这天下……”
“不知道,不想知道!”萧琅气呼呼的窝回案后,背过身去不想搭理他,心里暗道,也不知那日是谁说“若是阴阳家弟子皆如你这般聪慧我蓬莱何愁再立千百年”,出尔反尔,自相矛盾!
“你这是什么态度!”萧琅叛逆的姿态气得疆德子倒仰,他真的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萧琅的,为何这辈子要受这种罪!
正说着,齐子客从外面走进院子里,看到一大一小各自生气不禁失笑。这对师兄妹仿佛是天生的冤家,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一个尽想着怎样管住另一个,一个尽想着怎样气死另一个,有时候看着不像兄妹倒像是父女,这其中复杂的感情怕是旁人难以体会。
看到齐子客来了萧琅顿时福至心灵,她兴高采烈的蹦跶过去抱住齐子客,“长兄长兄,秋狝你去不去呀?”
“秋狝大典吗?此乃诸侯集会我如何能去?!更何况我要在家帮太子的忙,最近会很忙,你自己乖乖的,别总惹疆德先生生气。”齐子客摸摸她的头,答应她等典礼结束齐王回来以后,带她一同参加齐国的松苑秋狝。
萧琅极其兴奋,她乜了旁边不说话的疆德子一眼,很大声的“哼”一声,蹦蹦跳跳回屋关上了门。
疆德子瞪着她得意忘形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小人得志!”
齐子客这才想起来方才的决定尚未经过疆德子的同意,他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对疆德子解释了一番。疆德子并未生气,反而长舒一口气,感谢齐子客把萧琅带出去,省得她整日在家里不干正事只知道穷折腾人!
秋狝大典有一个十分复杂的流程,典礼前三日要祭天地与万物生灵,第四日开始布围林苑,会有专人查看围场中是否有怀仔的母兽与幼兽,若有则开围放生,不可捕杀。
布围结束后需商天子观围,最初观围的目的一是查看围内野兽几何,若数量过多则需开围放生以待日后繁衍,二是检阅军队兵马训练如何,以扬天子之威震慑诸侯国。
如今商王没落,汤邑兵马置于诸国军队之中算是下下品质,已无甚可阅,观围典礼便只剩华丽空壳一具,仅作查阅数目与秋狝流程之用。
观围之后由商天子射出秋狝第一箭,多半不会命中猎物,仅作开场之用。待天子呼“行围”后,本年秋狝方正式开始,放在从前必是好一番诸侯争夺的热闹场景,若有人射中麋鹿便大张旗鼓地献给商天子,于鼎中烹熟分给诸侯享用,以正天子之威,喻“天下与诸侯共享”之意。
现在的诸侯皆有逐鹿中原之心,谁也不愿再将麋鹿献于商天子,可若是不献鹿,昭昭野心必会为人所知以致攻讦,索性不再参与商王室的集体行猎,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