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叔颇为意外。
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仵作乃是贱籍,就算公主曾出身乡野,家里怎会允许她习仵作之术?
在世人眼里,仵作不但低贱,还晦气。
朱大叔诧异道:“公主竟也懂验尸之术?”
“略知一二,”容九淡声说道,看向薛二叔,“若我没猜错,她便是薛家姑娘,薛莹。”
薛二叔惊震万分,难以置信:“她......她是莹莹?”
容九点头。
薛然突然“啊”了一声,脱口道:“是莹姐姐,爹,她一定就是莹姐姐。”
薛然激动地指着一根手骨,眼眶红:“我小时候贪玩,喜欢爬到树上掏鸟窝,有次不小心,从树下跌下来,莹姐姐为了接住我,被我压断了手,你们看,骨头上有裂缝,当年,断骨的位置,就是那里。”
薛二叔看着手骨上的一条裂缝,突然潸然泪下:“莹莹死了?她死了,她.....她是怎么死的?”
容九道:“舌骨断了,她是自缢而亡的。”
这时,其他几具棺木的棺盖也全都打开了,朱大叔一一验尸,然后禀道:“公主,薛家人全都是被人直接捏断脖子而死,凶手手法干脆利落,一招毙命,是个高手。”
薛二叔又震了震,脸色都变了:“我大哥一家不是被毒杀的吗?怎么,怎么是被人掐死的?”
容九道:“他们是死后,被人灌了毒药。”
薛二叔哽咽了下,突然朝容九跪了下来,哭着磕头道:“昨夜的女鬼,一定就是莹莹,她含冤莫白,怨气不散,化成厉鬼复活,找萧诀复仇来了,草民无权无势,奈何不了权贵,还请公主能为草民做主,还我大哥一家一个公道。”
“请公主为薛家做主。”
薛家的族人,却全都跪了下来,山风一过,像是呜咽之声,听起来有些瘆人,却添了一丝凄然。
容九看着面前摆放的几具尸骨,凛然道:“国法律例面前,人无贵贱,天潢贵胄也好,高官权贵也罢,只要他杀了人,都该为此付出代价。”
薛二叔闻言,抬起头来,就看见她站在山风之中,被日光笼着,虽是女子,却是一身清气纵横,正气凛然。
不由地呆了呆,随即又深深拜下:“草民叩谢公主大恩。”
验完尸,尸骨重新收殓,薛二叔让薛然赶紧把买副棺木,等选个吉日,再将薛莹安葬。
回城的马车中,容九支颐靠在案上,看着沈丞道:“萧诀把薛莹的尸体,藏在了薛家人的棺木之中,难怪一直都毫无头绪,若不是今天开棺验尸,怕是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了。”
“阿九似乎对验尸之术也颇为精通?”
那样清淡的语气,就像是随口问起一般,容九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忙解释道:“我毕竟是神医吗,略知一点,上次我在娴云宫,给珠儿验尸的时候,相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上次在娴云宫,他也只以为大夫和仵作,或许有共通之处,但今日验尸,只凭一副骨架,她便能辨别死者的性别年纪身高,是不是仅凭一副头骨,还能复原死者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