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纷争,天灾**,已然这般逼近,谢昭沉沉的闭上了眼睛,有些虚乏无力,她勉强撑住身子,脸上泛出一丝惨淡的笑意:“幸亏女儿在春日大旱之初,便命所有的粮铺都低价囤积了不少粮食,却未曾出售,前去范阳时,也在范阳买了十万石的粮食,如今正分批秘密夹带在衣裳饰物中运往怀朔,我们可以安然度过一个冷冬了。”
谢定奇只看着女儿,神色变幻莫测,许久都没有出声。
谢昭再支撑不住,道:“二妹妹今日受了惊吓,恐怕要大病一场,父亲您还是去看看妹妹吧。”顿了顿,道:“女儿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阿昭!”就在谢昭的步子刚迈出门槛的时候,谢定奇鼓足了勇气似的站起来,道:“今日的事我都听说了,下次下次不许这样危机时刻,你且保护住你自己!别的人都不重要!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会怪你!”
“二丫头也好,三丫头也好,哪怕是为父自己,都不值得你这般犯险。”苍老的声音中,满是哀伤惆怅,和从未有过的深沉。
“父亲,都是您的女儿,何以如此厚此薄彼?”谢昭没有转身,虚淡的声音中全然是酸楚:“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阿昭自然会护住这个家,谁也不用牺牲,谁也不用身犯险境!”
路过菊园的时候,谢昭忍不住驻足,花朵好像知道凛冬将至,凋零的凋零,枯萎的枯萎,看起来一片衰败模样,却也有两三朵碗口大的菊花正迎着秋风,不惧秋霜风寒的侵袭,愤怒的吐着芬芳,傲然挺立,谢昭也笔直站立,一阵萧索的秋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她的衣袂与墨发被风吹得猎猎飞舞,有一种遗世独立即将飞升成仙的高寒。
阿平久不见谢昭回来,沿路去寻,却见到她站在这里吹风,脸上的表情让人没有来的心疼,她忙把手腕上搭着的披风围到谢昭的身上,突如其来的温暖让谢昭的心里又充满了希望,她回头,眉眼带笑的问:“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巴巴的跟出来。”
阿平道:“前些日子制成的虎皮披风送来了,阿徐还说,您吩咐的事情都查清楚了。”意思就是让你赶紧回去吧,徐晚心累,总觉得这样说话一拐三绕的费劲。
谢昭点了点头,便默默的往住处走去。
那天剥下来的虎皮制作成了一件尚好的白虎披风,晶莹剔透油光水滑的,根根分明,在气流的轻抚下,微微颤动着,谢昭只是看了看便重新丢到阿平的怀里,道:“二妹妹今日受了惊吓,想来要好病一场,把这给她御寒吧。”
“还有余料,我便拿了主意让做成一堆护膝。”阿徐提醒。
谢昭这才发现木盒子里还有东西,她看了看,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看着身材瘦弱的阿徐,道:“那你便用着吧。”
“这太贵重,阿徐不敢收。”阿徐的神色淡淡的,低垂着头,光线在他的侧脸打下一道阴影,阿平偷偷打量着,她发现这个小厮也是个清隽的,除了身材瘦弱了点,那张脸却是越看越有味道。
“这就不敢收了?将来我还要赐你宅邸,许配你一个妻子呢!”谢昭心情似乎是好了点儿,便开起了阿徐的玩笑。阿徐的脸上逐渐染上点烟霞色,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一个我未出阁的小姑娘整天把这些话挂在嘴边让人听见了让人听见了不好。”
看着阿徐笨拙且慌乱的样子,谢昭很愉悦的笑了起来,转而问道:“查的怎么样?”
“桓凌祖上也曾当过小官吏,他父亲不事生产,家道便日渐沦落下去,他一出生,母亲便去世了,父亲周游而去,至今不见踪影。他由姐姐桓姝抚育长大,如今,跟着姐姐和姐夫魏兴生活。他们家中贫寒,所以桓凌至今仍未娶妻。”阿徐不善言辞,只把查到的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如今只是一个守城门的大头兵,姐夫也是一个大头兵。”
谢昭不知想些什么,只低眉敛目的沉思,更像发呆,阿徐话音落了好大一会儿,才呢喃道:“是个家世清白的就好。”
没有人应声,一奴一婢都沉默着。
阿徐是因为心中有事,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阿平则是,因为她什么都知道,不好奇。
谢昭拿出一张彩笺递给阿徐,道:“把这交给他。”
阿徐伸出手接过了,他的手格外白,那是一种几近透明的苍白,细看下,竟然和谢昭的肤色不相上下,他揣进怀里后,又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谢昭,又重把脸垂下去。
谢昭已经拿起阿平奉上的茶喝了两口了,见阿徐仍在这儿杵着没动,便放下并蒂莲的茶杯,挑眉问道:“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