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是那个疯女人割断了鸱鸮脚爪上绑着的绳索,救了你们的?”
事件甫定,几人返回了府衙正堂,李方明自打见了那妩媚的疯女人,直觉她就是个危险人物。
听了小娃儿们的说辞,更是对自己的判断,有了十成十的把握。
“是的,这都是我们亲眼所见。”那不知名姓的小娃儿,吵闹的最凶。
只听得他昂着小脑袋,气势十足的说道:“李师傅宰杀野兽,惯常用的一把短刃,当时就散落在地上。那疯女人将它捡起,趁着李师傅掐住鸱鸮脖子的时候,立刻将他身后的几只鸱鸮给放了。”
“是啊,我们都看见了,当时她的反应特别快,手脚很麻利。只拿起短刃,猛力一划,就放低了身子,而那鸱鸮也瞬时挣脱了绳索。”
“我才走了一个上午,那疯女人就变得正常了?”
山娃对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显然有些跟不上节奏,满是疑惑。
“要说正常,好像也不是的,自从救了我们,她也还是一句话都不说,痴痴傻傻的。我看,还是有点疯。”那鹿儿不甘示弱,也抢白道。
原说,几个孩童,自打到了府衙,就吵闹的厉害,哇哩哇啦的,说着山中奇闻。
而这些个大人们,只能垂手而立,从那细碎的,只言片语中间,摘出有用的线索。
同样不发一言的,还有蜷缩在一旁的,小小虎子。
因的,在几个孩童中,年岁最小,且害羞内向,虎子只能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一句话也不说。
“这样看来,那疯女人,也不是真的疯了,而是装疯。”
李方明搔着下巴,沉稳说道。
“是疯了,真的疯了!”
这却是那几个孩童,异口同声的反驳。
“你们别不相信,那疯女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疯疯癫癫的。”
“就是,正常的娘子,那脸都脏成这样了,哪能不洗。”
那不知是谁家的小娃儿,理所当然的质疑着李参军,搞得他一个大红脸,憋得很难受。
“她还经常白天夜里都不睡觉,尤其是夜里,总是直勾勾的,瞪着眼睛,比那鸱鸮还可怕。”
“是哩,你们有没有听过,每到夜里,她嘴里还经常叨叨念念的。”
“是的是的,我俩也听见了。”
“都念叨的什么?”
坐在一旁,静静饮茶的颜大人,这时发了话。
“好像都是阿咪,还有什么豆腐的。”
“阿米豆腐?”
李方明瞪着大眼睛,重复一遍,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稀罕物。
“是阿弥陀佛!”
颜翊不屑的撩了他一眼,纠正了他的奇谈怪论。
哦哦,李方明这才明白过来,小儿无识,竟把法号,给听成了自己熟知的豆腐。
看来,这位娘子当真被吓得不轻,都已经开始,满嘴念法号了。
她究竟是被什么吓成这样的,她自己不说,别人如何得知。
闲聊之际,众人已经知晓了,那个一开始说不清父母姓名的小娃儿,原来是铁匠家的顺子。
颜翊已经加派了人手,进城去通知他们的父母。
原本对找回孩子并不抱希望的几家人,听闻令尹老爷,历尽千辛万苦,只身涉险,竟然把孩子们都完完整整的带回来了,真是兴奋感激的无法言喻。
他们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府衙。
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在商议,如何才能感谢颜大人的再生之恩。
有的说,要给颜翊立个生祠,披金挂彩,特有面子,特威风的那种。被颜翊婉言谢绝,听说,立生祠会折活人的寿,颜翊最是惜命如金,还指望着长命百岁呢,这可万万使不得。
乡民们仍不放弃,再次提出,去年孙家大小子立了军功,回乡的时候,后面跟着一堆敲锣打鼓的士兵。又气派,又热闹,不如找几个人操练操练,也送给颜大人一套。
这就更加不着边际了,吓得颜大人一个劲儿的摆手,那哪里是敲锣打鼓的,明明就是陛下御赐的羽葆鼓吹,他如何受得起。
别说乡民们凑不来那一套器具,就是凑齐了,他也不敢受。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他在地方上私自搞这些,绝对是大大的僭越。
如此,长命百岁的愿望就更加不可得了。
终于是一别三让的,送走了各位乡亲,颜翊缓步踱回了院落。
这件事,总算有了个圆满的解决。
场院里,婉柔搂着虎子,安安静静的等待着他。
没有意外的,她已经被丈夫休弃,但是,她丝毫不见沮丧,只要虎子还在身边,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远远见到颜翊的身影走近,带着虎子,恭恭敬敬的给他鞠了一个躬。
颜翊简单的勉励了几句,又提及让她入府做绣娘的事情。
婉柔谢过,却也不愿在丹阳久留。
这两日,她已经与娘家商议好,要回乡暂住,既是如此,颜大人也不能枉顾她的心愿,只得放她离开。
这件事,看似有了完满的收场,然而,那是对找到了孩儿的各个家庭来讲。
而对于颜翊,后面的麻烦事,才刚刚开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