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桂花树还未到开花的时节,却也枝叶繁茂。
一群知了,趴伏在树上,不知疲倦的,叽叽叫着。
李方明无暇顾及风景,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事情,自从上车就开始冥思苦想。
终于,他一拍脑门,喊道:“长君,公主嘱咐你,晚上过去一趟。”
颜翊被他突然的话语,惊了一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怎么不早说?”
“哦,哦,刚才我只顾着听案子,忘记说了。不过,总也没有耽误事,公主说了,你办完了正事,晚上来找她就行。”
他闻言,刚想发作,数落几句她的不是。
转念想到,那亲手绣制的芙蓉香囊,心中划过一丝感动,埋怨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末了,只嘟囔了一句:“她怎么不自己来说。”
李方明见他居然没有嗔怪宣城,心中十分惊奇,撩了一眼陆淹,见他一副了然的神色,正视着颜翊,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升起同一个念头:难道有戏?
而一直在惦记宣城的颜翊,犹自低头浅笑,根本没有注意到二人的神色。
一阵嘈杂人声,将颜翊的思绪唤了回来。他掀起帷帐,瞧了一眼,只见,一座高大宅院的门前,张灯结彩,门前的宾客络绎不绝,应该是在办喜事。
李方明也瞅见了颜翊的神色,立刻好心的解释道:“这是徐员外家,听说,他最近迎娶了一位美娇娘,正在办喜事。”
“我看出来了。”颜翊面无表情。语气平淡的说道:“是那位员外散骑侍郎徐灿吧。”
“正是徐员外,听说这位美娇娘,在建康城都是名花一朵,正逢双十年华,徐员外都四十了,这回,他可有福了!”
李方明激动的直搓手,脸上火烧一样红,提起美娇娘,他虽未真正见过这位美人,眼里的艳羡渴慕,是藏也藏不住。
“陆参军,你平日里就在街市上巡逻,这档子大事,你就没听说?”颜翊看向陆淹,挑眉问道。
“听说了,只是,徐灿枉顾佳人心意,强取豪夺,我不愿意提这恶心事罢了。”
“怎么说?”
颜翊探身向前,显然对这件事的详情很感兴趣。李方明就更别提了,就差推着他的后背,让他快点说了。
陆淹本来不想在背后讨论这些官宦人家的艳闻,只是,他们兴致如此之高,实在是让他拉不下脸到此为止。
“这件事,前些天就传开了。听说,这位美娇娘,本来是佛门中人。乃是,建康城妙胜尼寺的尼姑,法名唤作智妃的。”
“原说,这位智妃,当真是姿貌无双,在建康城是出了名的美人。只是,人家既然已经皈依佛门,出家为尼,那就是立定了脱身凡尘的念头,这些官老爷,怎么就不能成全人家娘子。”
他越想越气,惯常平静无波的一张脸上,难得的出现了愤恨的神色。
“也不知这位徐老爷,是从何处听说了智妃的艳名,硬是拖着人家还俗,从建康城一路拐带回了丹阳,誓要纳做小妾。”
“真是气煞人也!”李方明心下气恨,一双虎目,瞪得浑圆,髯须也跟着飞了起来。
这样的美娇娘,没有配得他这样的英雄少年,却要糟蹋在徐灿这样的老头子手里,还要作妾,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他几人谈兴正欢,竟然忘了这车上还有个人哩。
也别怪他们没注意到她,这婉柔娘子,自从一上车就瑟缩在车内一角,紧张兮兮的,手缩在水袖中,头也不敢抬。
几位官老爷的议论,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肩膀打不开,一副没精打采的尴尬相。
还是颜大人先想起了她,安慰道:“婉柔娘子,我现在也不是在堂上,你也不是戴罪之身,坐直些,我有话问你。”
听此一言,婉柔才勉强坐直了身子,抬起眼眸,忧愁的看向他。
切切说道:“大人能够帮助民妇寻子,已经是莫大的恩德,大人有什么话,就尽管问。”
“虎子丢失的具体地点,你还能认出来吗,待会子,到了东郊,你可要带路啊!”
“认得,当然认得,打死也不敢忘。出东城门,不到一里地的地方,有一个岔路口。岔路当中,竟有一个大土坑,民妇就是在那里崴了脚,丢了孩子的。”
“土坑,不能吧,你说的那个岔路口,我认识。那里并没有什么大坑啊!”
这城里的道路,李方明最是熟识,他日日在丹阳城边跑马练兵,他敢保证,十天以前,那里的地面还平整得很。
他将这一情况,一五一十的,与在座的众人说了。颜翊点点头,不置可否。
按理说,李方明在这件事上,不会扯谎,可看这婉柔娘子的情态,也不像在说疯言疯语。
看来,此事还真有蹊跷,要寻到虎子的下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婉柔娘子,若是此次寻到了孩子,本官倒是可以帮你寻一份差事。”
自从听了婉柔的诉说,颜翊便心有戚戚,感叹这女子生活的艰辛,想要帮助她一些,至少,让她过得好一点。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筑在找到虎子的基础之上。
“有什么差事,大人尽管吩咐就是,民妇一定尽力。”
见她提起了精神,颜翊十分欣喜。
“府衙里,现在算起来,总有百十号人了,是吧,”他看了陆淹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的应道:“是。”
“日常的洗衣做饭,倒是找好了粗使婆婆。只不过,缺个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