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似雪花,穿云而下,落在高耸的屋脊,落在厚实的墙头,落在玲珑的窗畔,落在青石地面,给这历史悠久的宽窄巷子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银纱,朦朦胧胧,神神秘秘,缥缥缈缈,似真似幻。
中年汉子正是这一带地痞流氓的头头,陕西宝鸡人,少年时分,就是个不安本分的人,有个外号叫林教头,天不怕地不怕,到处惹是生非,有一年因失手打伤了一个富家子弟,再也无法在宝鸡立足,辗转逃去了河南,据他自己讲,是去了嵩山少林,在深山古刹里隐姓埋名,一则躲避官司,二则乘机习武。
嵩山少林寺的武学源远流长,佛学更是博大精深。在少林寺的那些年,林教头并不曾虚度光阴,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习得了一身好武艺,但对那微妙精深的佛法,自始至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懒得花精神去钻研学习,如此这般,几年时间下来,随着本领的长进,林教头少年时风风火火的暴脾气不但没有得以消磨平和,反而愈发弥彰。
佛门清净地,度化有缘人。林教头骨子里流淌得本就是不安分的血液,怎肯常伴青灯古佛孑然终老,辗来转去,待到武艺加身,旋即离开了少林,仗着一身本领,走南闯北,横冲直撞,这期间,尝过些甜头,也吃过些苦头,后来,年纪渐长,逐渐厌倦了飘萍似的生活方式,遂在‘来了就不想走,走了还想来’的cd安顿下来,仗着一身本领,技压群雄,做了一群地痞流氓的头头,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林教头这个名号并不是别人起的,而是他自己安上去的,因为,他特别喜欢《水浒传》里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这个人物,爱屋及乌,也就抛却了本来姓名,就以林教头这个名号游寄于江湖,扎根于市井,大隐隐于市,优哉游哉。
这天夜里,林教头正在茶馆与人打麻将,忽然,鼻青脸肿的汪家三霸跌跌撞撞地闯进了茶馆,报告说在宽窄巷子被一个白面书生欺负了,恳请林教头出山做主,找回颜面。自打在cd落脚,林教头仗着一身本事,拳打东西南北,脚踢五湖四海,还未曾吃过什么亏,恰逢这晚他打牌的手气也不顺溜,要什么不来什么,不要什么偏又来什么,心里十分烦躁,好似爆裂的鞭炮,乍闻汪家三霸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话头,心中越发不爽利,当即丢了麻将,散了牌局,引着一票人马杀气腾腾地冲出茶馆,冤家路窄,正好在巷子口拦住了赵志文兄弟俩和苏三娘。
林教头见赵志文和赵志祥都生得白白净净,好似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凝望之下,心中还以为汪家三霸先前的话十分不可靠,将赵志文兄弟俩的身手估计高了,实在是长了别人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及至跟赵志祥交上手,几个回合厮打下来,林教头越战越吃力,越战越被动,这才明白汪家三霸先前之言并不虚假,对手的功夫确实很扎手。久战不胜,心中旋即打起了退堂鼓,深悔不该意气用事,放下好好的麻将不打偏来强出头,说不定一世英名就要毁在今夜,付诸东流。
赵志祥自幼习武,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只不过他生在赵庄,平素里,只要报出赵庄的名号,就没有人再敢捋其虎须,今番来到cd,路见不平,激起侠肝义胆,满腔豪情,又适逢汪家三霸吃一堑不长一智,似乎要把无赖进行到底,心中益发恚怒,加之对方人多势众,心中存了个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思想,因此,动手之后,拳如风掌如刀,丝毫不曾留情。说时迟那时快,你来我往,我往你来,不知不觉三十多个回合过去了,赵志祥和林教头依然打得旗鼓相当,难分难解。
赵志祥一边攻敌,一边环顾,但见汪家三霸等人手持家伙什虎视眈眈,胞兄赵志文护着苏三娘静站一旁,坦然从容。心想,阎王好打发,小鬼最难缠,若不出奇制胜,速战速决,汪家三霸等人一股脑儿闹腾起来,自己兄弟虽然不惧他们人多势众,但却势必要多费一番拳脚,麻烦得很,再则,大哥就在身边,自己久战不下一个小混混,实在是有损剑门赵庄的威名,无论是大哥还是自己,脸上都不太好看。想到这里,赵志祥乍然暴喝一声,拳风顿时为之一变,好似疾风暴雨,挟着风雷之声向林教头猛攻过去。
林教头久战不下,越战越心惊,越战越后悔,本就打了退堂鼓,奈何已经泥足深陷,抽不出身,正暗暗叫苦之际,忽遇赵志祥疾风暴雨似的拳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心中越发慌张,六神无主,拳法日渐不成拳法,招式日渐不成招式,一个不留神,门户洞开,扎扎实实地吃了几记赵志祥牛蹄一般的孔武有力的拳头,一个趔趄摔出两米多远,歪在地上,直喘粗气,半天爬不起来,狼狈不堪。
汪家三霸见平日里敬若天神的林教头也在赵志祥手里败下阵来,栽了跟头,似乎还受了伤,心中那个忐忑和纠结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赶紧拥过去,手忙脚乱地扶起林教头,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林教头,静候他的发落。
林教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形,双臂一挥,推开围在身边的一干小兄弟,讪笑道:“你小子在拳脚上果然有些本领,怪不得汪家三位老弟会吃苦头。明人不说暗话,在江湖上混,也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我败在你的手下,按理说就该认栽。可这块地界是我的盘口,今日若是一败涂地,我们这一帮兄弟往后还怎么混得下去,说不得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