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是他老师司马季主曾经对他说过的一个楚国的寓言。
此刻,司马迁说出来,其他人自然立刻明白了司马迁的意思,虽然心里不喜,但到底是年轻人,没有什么心思,纷纷道:“兄长说的对,我等不能做那楚人!”
不得不说的一个事实是——在现在,楚人这个名词,在汉室就跟后世的河南人一样,属于典型的背锅侠。
一般的寓言故事啊民间传说里面,傻子、二愣子或者反面典型,都是楚人。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风气。
总之,你翻翻成语词典就知道了。
什么沐猴而冠啊啊亡羊补牢啊趾高气昂啊风马牛不相及啊……等等等等,都是楚人为主角。
如今,司马迁的故事主角也是楚人。
只能说,黑楚人是几百年来的传统了。
而偏偏,多数这样的故事的创作者,还是楚人自己……
譬如说庄子啊譬如说司马迁他老师司马寄主……
于是一行人走下山坡,来到道路边,找到一队正在道路之侧修葺的商旅旁边,司马迁带头上前,拱手行礼道:“晚辈末学,游历天下,途径此地,见贵主贩商,有所好奇,特来求教……”
商队之中,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子闻言,走了出来,稽首回礼,道:“不敢!诸公子但有所问,无所不言!”
司马迁于是问道:“不知阁下,所运之物,乃是欲往何处?”
那男子闻言笑道:“欲往顺德……”
“顺德有何物,以至于令阁下不远千里,跋涉而往之?”司马迁再拜问道。
那人微微一笑,取出一物,递给司马迁,道:“吾等乃为此物而往之!”
司马迁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撮白色的羊毛!
羊毛能做什么?
司马迁不知道,众人也都是一头雾水。
唯有那个儒生,眼中展露出不明的光泽,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此物,可是少府所要的?”这儒生问道。
那商人闻言,多看了对方几眼,然后含笑道:“正是!少府目前正在全力收购此物,一石羊毛可得钱一千,而在那顺德之地,一车粟米,可换羊毛十余石!”
司马迁听了吃惊不已。
在关中,粮价常年维持在五十钱到六十钱之间。
这种重载马车,一车可运粮三十到五十石。
大约市值两千钱左右,运到顺德,转手可获利十余倍!
这真是让人疯狂!
那商人却是继续道:“当然,吾等也不拘只要羊毛……凡皮革、牲畜、黄金、珠玉,吾等都是收的!”
他显然心情非常不错,耐着性子,对着众人道:“吾这几辆马车,从太原至顺德,来回需要一个月,但可以获利二十倍!一年只需要跑三趟,足可在明年再添车十辆,雇工一百人……”
“而且,跑这生意,还很安全,全程有着忠勇军、楼烦军以及归义单于的骑兵保护,不虞有盗匪之侵害,最是划得来!”
“等吾再做几年,大约就可以攒够钱,去长安买一套学区宅,将我那长子送进武苑,与豪杰英雄为伍,吾也算是可以对列祖列宗有所交代了!”
众人听得,都是目瞪口呆。
工商之利,竟至于斯,真是太可怕了!
长安的学区宅,哪怕是最便宜的,如今也喊价四五百万!
而这贾人竟然说只需要再做几年就可以攒够钱!
恐怖!
太恐怖了!
直到这支商队再次启程,司马迁一行人的脑子都是晕乎乎的。
“我家大人,官居千石,为长安令吏,岁俸、赏赐、津贴加起来一岁不过二十万……”有人感慨道:“而一商贾,看其模样,不过中人之姿,看其资本,家訾不过数十万而已,但却可以于数年后购得学区宅……”
也有脑子清醒的,喃喃的奇道:“羊毛?少府要那物何用?”
“纺织……”那个儒生轻声的答道:“家叔在少府西织令之中任事,曾与我说过,嘉元君改造了织机,并且发明了可以将羊毛织成衣物的技术……”
“如今,这等羊毛衣物,已经作为天子的赏赐之物,在列侯、诸侯王之间流行了……”
看到众人有些不明白,这儒生解释道:“君等将羊毛理解为类似蚕茧一般的事物就可以了……”
这么一解释,众人瞬间就想通了。
蚕桑业,一直就是汉室农业的重要支柱和小农经济的顶梁柱之一。
尤其是中小地主和贫民家庭,在过去,其家庭经济的一个大项,就是来自于妇女养蚕织丝的收入。
也就最近几年,随着工坊业和水利建设浪潮兴起,这养蚕织丝的收入,才退居二线。
但在广大南方地区,却是依然如此。
大部分家庭的活动资金,基本全部仰赖于养蚕所得。
现在,少府却打通了将羊毛织衣的技术壁垒。
毫无疑问,这将引发震荡。
首先,丝蚕的价格可能下降,其次布帛的价格可能下降,最终,整个金融业都将震荡起来。
这时候,司马迁想了起来,他曾经在石渠阁之中看过一些档案,是少府报告给天子的奏疏,里面就讲了一些什么棉布、棉纺织的事情。
只是他有些记不清楚了。
但毫无疑问的是——天子一直在暗中强力推动着少府的纺织技术发展。
换句话说,压低布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