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云九司出门时,发现门口积压了许多礼盒。
一打听,原来是淑夫人为了答谢云九司的在明镜面前替她美言,特意送来了这些。
记得前些年也有不少后宫女子给云九司送礼,不过都被她退回去了。后来退多了,那些女子便也识趣地不送了。
看了看这些礼物,大多是些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珠玉宝钗,她堂堂西凉国师,自然不需要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便都叫玉殊退了回去。
早朝时,也不知是不是昨晚君王临幸后宫的喜事,这些大臣倒也没再说什么不顺耳的话,对云九司的态度也好了几分,尤其是丞相,因为自家孙女的事,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的,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大概唯一愁容满面的便是明镜了,似乎又回到那个懒洋洋的状态,看什么都不感兴趣,就连对着云九司,也有了几分面目可憎的意味。
云九司心想也许明镜是不习惯,等今后多宠幸后宫几回,说不定还会对她心生感激呢。
总而言之,一切都那么美好。大概她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在临死之前,亲眼看着明镜膝下有子,对外君临天下,对内尽享天伦之乐吧。
云九司是个女人,却很少跟女人打交道。她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身为国师,不仅要替君王分忧,外对敌国,内安臣民,便是连后宫之争都要将她卷进去踩两脚。
早上她才让人将淑夫人的礼物送回去,才过了几个时辰,天都没黑,便有成批的太医往淑夫人的宫里跑。
按理说后宫之事,朝臣不该插手的,偏云九司的占星阁就修在王宫之内,她既是个女子,那淑夫人的麻烦又与她脱不了干系。
听说,是淑夫人用了她退回的胭脂,发现里面被下了毒,如今整张脸都毁得不成样子。
一时间,几乎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云九司。
大家都以为,曾经云九司深得明镜宠爱,如今却突然失了宠,明镜还临幸了其他女子。也许在她们眼里,云九司本就是个狠毒的女子,那么,因为嫉妒而害淑夫人毁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虽然人人都以为云九司是下毒者,云九司本人却十分镇定,毕竟聪慧如玉殊都误会她对明镜贼心不死,那些人将她当做凶手,她也理解。
很快,长生殿便传来召令,传她过去,想来也是兴师问罪之类的事了。
云九司倒也是不慌不忙,让玉殊替她好生梳洗打扮一番,再换上师父给她留下的那身红白相间的道袍,方才出发,却不是去长生殿,而是直接去淑夫人的芳华宫看热闹。
彼时芳华宫的确热闹得很。
进进出出的太医,后妃,宫人……还未近身,便能闻见里面传来的浓重的药味。
太医面带忧色,后妃幸灾乐祸,宫人哭成一片……却没见着一个是顺眼的。
云九司就静静站在门口,仿佛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出戏,而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出戏,由始至终,内心毫无波动。
站了一会儿,不知谁喊了一声:“下雪了。”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慢慢飘雪下来,落在身上,却不觉得冷。不由得感慨:“这是今年最后一场雪罢。”
玉殊陪她站在雪地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抱紧双臂,轻声道:“大人,这天寒地冻的,您的伤还没好全,不如先进去罢。”
“你冷么?”云九司诧异地回过头,见玉殊冻得鼻尖红彤彤的,蹙了一下眉。
玉殊忙垂下眼,点了点头。
“那便进去罢。”云九司倒是干脆得很,抬步便往殿门走去。
与此同时,有眼尖的宫人注意到她,忙扬声通传:“国师大人到——”
众人皆停下手头的事,抬起头,目光齐刷刷落在云九司身上。
云九司却仿佛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视若无睹地继续前行。
在众人的眼里,仿佛全部的光芒都将披笼在她身上,令她周身都散发着清冷的寒光,流动着傲睨万物般的绝世风采。
而在那傲雪凌霜的光晕中,身穿红白长袍的女子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就像幽深的潭水,潭水之下,潜藏着莫测的危险漩涡。
隔着雪白轻透的纱帘,云九司看见一抹鲜艳的颜色趴在软榻之上,在她出现的那一刻,软榻上的颜色就像看见了毒蛇一般,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云九司不再靠近,而是扭头看向一旁愁眉苦脸的太医,问道:“淑夫人如何了?”
那太医先前正算计着药量,太过痴迷,没注意到云九司的存在,听见声音,抬头刚瞥了她一眼,忙跪下向她行礼,道:“回国师大人的话,淑夫人用了有毒的胭脂,如今一张脸已肿得不成样子,就算治好了,也会留下痕迹。”
若是一般人听说此话,要么惋惜,要么暗喜,偏云九司莫名来了兴趣,还好奇地问了句:“会留下什么痕迹?”
“这……约莫着是表情不太自然,甚至会成为面瘫。”
“哦,这到底是整容还是毁容啊?正常人面瘫没什么,若是放在后宫,一个不会笑的妃子,的确看着也糟心。”云九司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看她好像挺害怕的样子,毁容之后她都一直这样么?”
“那倒不是,先前淑夫人只是情绪激动,倒没这么战战兢兢过。”太医实话实话道。
“这么说她是在怕吾?”云九司反应过来后,还有些不理解,“吾又不是洪水猛兽,怕吾做什么?”
太医心想,传言都说是你害了淑夫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