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来,昊天只觉得自己活得压抑、憋闷!好像头上被套上了一个封闭的玻璃罩,能看到青天、白云、花草、树木,但——却呼吸不到空气!
而刚刚大姨的话,瞬间,使得他连罩子外面的风景都不敢去看了!——原来自己竟是这般肮脏的产物!
面对着母亲的歇斯底里,他幽怨地说:“我就不该生在世上!——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恶心?你说谁恶心?——你是嫌你妈恶心吗?这么多年,我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大姨骂我不要脸!连你也嫌弃我?我问你:我当时要是顾着自己的脸面,你还能站在这里吗?——连你都厌恶我——我还活个什么意思啊?不如死了干净!”吴燕起身往桌角撞去。
昊天一手拉住妈妈往回一带,妈妈就又摔倒在地上。
“你一次次地这样,有意思吗?动不动就以死相逼!生下我,你就是为了要折磨我吗?”昊天也忍不住大声吼道。
“我逼你?我不逼你行吗?——你是我全部的希望啊!我这一辈子啥都没了!就是希望你能给我争口气,能让我在人前抬起头来呀!”
“那我的希望呢?——我还有自己的希望吗?——我还有属于自己的未来吗?”
“你有希望的!”吴燕从地上爬到昊天身边,抓住儿子的手,说,“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你咬咬牙,再坚持一下!到时你考上北大或者清华,咱不管你大姨他们认不认咱们,你都给妈挣足面子了!你也有大好的前途了!以后等你有了出息,出人头地了,就算全家都不理我们,全村都不理我们,我们也可以挺直腰板活给他们看!”
“北大?清华?——你醒醒吧!别再做梦了!”
吴燕甩开儿子的手,瞪大双眼,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跳起来:“你说什么?——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告诉你,就算累死,我也考不上清华!考不上北大!”
吴燕从桌上拿起水果刀,刀刃逼在手腕上,头微微地抖动着:“你再说一遍!——你敢再说一句这样的话,信不信,我马上就死给你看!”
昊天看着母亲手腕上的一道道旧伤痕,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大喊道:“考不上!——就是考不上!——你干脆杀了我吧!”
吴燕眼睛盯着儿子,用右手在左手腕上重重地拉一刀,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你再说一句!”她瞪着发红的眼睛呵斥儿子。
“考——不——上——!”昊天像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大声喊道。
吴燕又在手腕上割了一刀,血顺着手腕两侧流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越积越多。
吴昊天看着妈妈,他没有下跪,也没有去抢夺刀子,而是渐渐地沉静下来,淡淡地说:“妈,——你就随便吧!我——活得太累了!”
昊天进到妈妈房间,从抽屉里找到妈妈常吃的安眠药,全都吃了下去。
自昊天自己单独居住后,吴燕每晚都会失眠,没办法,就开了一些安眠药。
吞下药之后,昊天回到那个属于他自己的房间——这个刚获得不久的独立王国。
妈妈在客厅里喊着昊天,他走过去锁上了房门:“妈——!求求你,就放过我吧!”便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这一刻,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和轻松。终于为自己做了一回主!终于不必再为考试战战兢兢了!
恍惚间,昊天的眼前出现了两堆熊熊的火焰,火焰中母亲一手握着刀子,另一只手“滴滴答答”地流着血,面目狰狞地质问道:“你到底考不考清华?考不考北大?”
“放过我……”
……
下班的时候,明皓等着杜涛整理完考卷,说:“咱们还是去看看昊天吧!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他大姨在,不会有事吧?”杜涛说,“好吧,去看看就放心了!”
“叫上吴老师吧!毕竟她是班主任。”
“行。听你的!”
三个人到吴昊天家门口,敲了几下门,没人应。
“哎?不会是出去了吧?”吴老师说。
杜涛说:“再敲敲看!”他们又继续敲门。
隔壁的邻居出来了:“你们找他们家人啊?”
“是啊!他们出去了吗?”明皓问。
“先头儿啊,只见那孩子的大姨走了。——他们好像是吵架了,赌气走的!——他们娘俩没出来!但是,他大姨走后,他们也吵了,吵啥——没太听清!”
明皓又问:“你确定他们没出来?他们娘俩吵得厉害吗?”
“是没出来!——嗨!他那妈呀,总吵!我们都习惯了。不过,孩子还是头一回跟他妈吵嘴!就听到什么‘考不上’!”邻居说。
他们一阵砸门,里面依然没有声音。
“不好!——怕是出事了!”明皓说。
杜涛说:“咋办?找人开锁?”
“找谁开锁?咱不是这家人,谁敢给你开呀?——打110吧!”明皓立即拨打了报警电话。
“真要出事,还得要救护车!”杜涛随即又拨打了120电话。
“但愿没事!”吴老师说。
……
门打开了!进到屋里,那场景把大家都惊呆了!
只见吴燕的脖颈和左手腕都有深深地刀伤,她横卧在卧室门口,地上一大滩血迹,卧室的门上也有蹭上去血迹。在不远处的茶桌旁,地上也有一滩血,已经凝固了。
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