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辞一行人晓行夜宿,赶了一天的路,第二日忽然下起雨来。或许是梅雨时节将至,这阴雨天持续了三四日,时下时停。他们几人行至一片山峦脚下,趁现在雨暂时停了,准备弃了马车,翻过这座山去。
由于山路湿滑陡峭,风辞便让骙业和一名护卫在前方开路,琴约走中间,他自己和另一名护卫在后,以防琴约一个不慎滑下山去。
就在他们爬到半山腰时,琴约忽然脚下一滑,“啊——”地一声往下掉。风辞眼疾手快,一手攀缘着树枝,一手往下抓住了她的手臂,下边的护卫也稳住了她的身子。
琴约长吐一口气,还好有惊无险,她继续往上攀爬,却在不经意间看到风辞的衣袖红了一小片。
“你受伤了?”琴约问道,语气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关切。
“无碍。”风辞道,“看着天色还有大雨,赶紧往上爬,到了那上面的庙里好避雨。”
琴约仰头一看,上方不远是有座庙,庙宇屋檐有些破旧了。
正当他们往寺庙奔去时,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到了庙门口,方看到“青龙庙”的牌匾。这里比较偏僻,这青龙庙也废弃已久,但庙里还有些干草,旧坐塌、案几之类。骙业带着护卫捧来干草,把一张案几劈开当柴烧,生起了火,烘干衣物包袱。
风辞问琴约:“饿不饿?”
“不饿。”琴约摇摇头,走近他,“我看看你的手臂,伤得重不重?”
风辞本要下意识地说没事,但见琴约已经拉着他的衣袖,看到了那一大片殷红的血迹,便没再言语,任由她查看。
琴约拿开他的左手,将他的袖口往上一掀,立时惊呆了,他右手小臂上有一道四五寸长的口子,还在往外渗着血,握着伤口的左手也满是鲜血。
“这么大的伤口还说无碍。”琴约嗔怪道,慌忙从包袱里找出事先带来的细布条和金疮药,对风辞道,“你快坐下,我帮你包扎。”
这皮肉伤在风辞看来不算什么,但见琴约一脸着急担心的样子,虽然觉得她有点大惊小怪,但心里更多的是一丝丝甜意,他觉得是不是应该表现得伤口很痛,这样说不定她会更关切,更心疼?
于是,在琴约给他绑布条时,风辞突然眉头一拧,面露疼痛状。
“弄疼你了?”琴约小心地问道。
“稍微有点疼。”风辞道。
“是不是刚才拉我的时候划伤的?是擦到尖石块上了吧?”琴约问道。
“嗯。”风辞应声,两眼时不时往琴约脸上看去。
一边的骙业已经把火生得很旺,偶尔往风辞这边一瞟,心里暗暗偷笑: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小约姑娘那么点力气,给他包扎居然会喊疼。啧啧。
风辞此时眼神都停留在琴约身上,哪会注意骙业想什么。而琴约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她只知自己是风辞的贴身侍女,这样照顾他是理所应当的。
暴雨下了大半日,眼看快到一更天了还不见停歇的迹象,没翻过这座山,去不了客店,也只好在这破庙里住一宿了。
晚上,琴约只觉困意袭来,风辞替她铺好干草,将自己的外袍覆盖在干草上,让琴约去睡。
“那你睡哪儿?”琴约见他反倒照顾起她来,有些难为情地问道。毕竟庙里的干草不多,风辞给她垫了很厚一层,几乎都用光了,似是很怕潮气太重,抑或怕地面太硬硌到她。
风辞淡然回道:“我还不困,你先睡。”
“哦。”琴约确实疲累,不一会便沉沉地睡着了。
风辞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倏尔变得安宁柔弱,几度欲伸手去抚摸一下那丰满的额角和翠羽般的修眉,但碍于屋里还有其他人,只好强忍着。
翌日,大雨未歇,直下到傍晚时分。风辞看了看雨势,坐下来起了一课,卦象显示这雨还得连下五日。想到前日途径那条河,堤岸不高,也不甚稳固,连日暴雨,水位涨起来,根本抵挡不住。
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即吩咐骙业:“把地图给我。”
骙业取出地图展开放在他面前。风辞细看了看河流周围的地势及村庄布局,问骙业:“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现今所在的柴下郡郡守是恭王的人吧?”
“公子说的没错。”骙业道。
风辞拿出纸笔写下几行字,对骙业道:“今夜亥时雨会稍停,你前往恭王府一趟,务必将此信交与恭王手中。”
“唯。”骙业领命,去收拾了一下包袱,准备亥时出发。
琴约听闻让骙业去找恭王,心里疑惑,便问风辞:“你与恭王有往来?”
风辞递给她一个默认的眼神。
“可是上次我说恭王要帮我,我没同意,你不是还说我做得对吗?”琴约不解何故。
“你不便与他合作,所以由我来。”风辞答道。
琴约一愣,细细琢磨他这话:他这是在帮我吗?为了帮我而结交恭王?他不是一向不喜利益之交,阿谀权贵的吗?
她不知风辞为何如此,许是出于责任心或者信守承诺,毕竟他之前答应过要帮助她,反正她认为不可能是因为喜欢她。即便如此,她对风辞的感激之情仍是更深了几分。
骙业行动神速,很快恭王便看到了风辞给他的手书。他暗中带了心腹护卫连夜赶到柴下郡,下令让郡守何泱率领部下在离河岸较远的高处搭建临时住所,组织河流沿岸的庄户紧急撤离,无偿发放食物壶浆等。
第二日凌晨,河流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