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在南京周边的清军兵马主力撤回江北,甚至是撤到淮河一线来争取主动,这个方略不光是范文程今天向多尔衮提出,在江南主持军务的安郡王岳乐也是这个主张。他甚至已经将最核心的八旗兵马开始撤回江北,在镇江扬州淮安一带驻防休整,随时可以撤回到淮河北岸。
“这话怎么说?”多铎也是下江南的指挥官,对于江南的情形比起人在京师城中不曾踏足江南半步的范文程可是了解多了。
“豫亲王,奴才忝为大学士,又与冯铨等前明降人同殿称臣,自然与此辈有所交往。彼等又有同年同乡等辈或在乡,或在南军之中为官。眼下虽然南北交兵,但是,海上邮路通畅,经常彼此之间有书信往来。彼等为了洗刷自己,便将书信内容告知奴才。所以,奴才这才得知,南军之中,矛盾重重。一旦我大清将南京丢给南军,那么,南军内部势必生乱!”
范文程的话,让多尔衮分析出了很多信息!
京城各处的降人,还有渠道同南方的同乡、同门、同年保持联系,交流信息。这是一柄双刃剑,虽然可以从中得知南方的情形,但是,这些有奶便是娘的家伙,也肯定会把大清的兵马情形悄悄的报告给南军,来给自己谋求个后路。所谓狡兔三窟就是这个意思!他们今天能够从南方的同门联络,为大清观察风色,探知南方的军情政情,焉知明日或者今日会不会把大清的军情机密拱手送上?
这条邮路,必须想法子控制住!
这些人为了洗刷自己,或者是保命,才将书信内容告知范文程,可是,那书信的细节,真假,又有谁能够知晓?还有,范文程同这些人走动频繁,可同为降人的冯铨等人却没有将这些事情上奏,所为何来?
多尔衮暂且将这些念头强行按下去,慢条斯理的缓和着语气,“范先生,你在先帝时便是股肱之臣,得力的奴才。你且给朕说说,南军之中有何内情?”
清军在辽东时便以善于用间谍,善于用内应而著称,专门侦察大明情报,散播谣言,安排奸细。后金满清在这方面非常舍得花钱,仅在当年被抓的谍工王懋芳头上,明廷就查抄寄顿的各铺银二千五百三十两。
不过清军培训谍工,建立间谍网络,收获也是非常大的,辽东各城池的失陷,中计而死的明将张盘、朱国昌,甚至总兵马世龙等,都是他们所获的成果之一,当然了,最著名的案例还是反间计杀死袁崇焕。
时人王在晋就有言:“今长安之为刘保者不知几何,缉奸之人即为奸细。”
清军用间向来无孔不入,细作或扮民间各色人物,或在大明担任武职,或重金拉拢各处要员,或以商贾为前锋收集情报,大明各处要点细节,在清军的眼中,便如透明一般。
便是南中各处,也因为有商人贸易往来,很多的情况对清军来说并不陌生,只不过,因为距离遥远,又太过于惊世骇俗,所以被清军高层视作齐东野语海外杂谈,最多用作茶余饭后的消遣。
可是眼下双方成了生死大敌,清军此时再想布局南中等处已经悔之晚矣!
“奴才通过朝中降官,与江南各处官员士绅联络。他们大多或为同乡同年同门,或是东林复社的社友同道,最是仇恨李某不过。心中祈盼我大清王师能够早日平定江南,还他们一个太平世界,朗朗乾坤。”
“江南这些人,本王下江南人也曾看过他们的园林府邸,都修得美轮美奂,仿佛洞天福地一般。听闻人言,大都是梁国公在上海、杭州、宁波等地开办商贸区之后,此辈的财货积累与日俱增,往往一年间便有超过往日数代人积累之数目。此辈靠着梁国公而富,又在南军卵翼之下生活,如何仇视梁国公,盼望我大清王师南下救他们出水火?本王看,水火未必,此辈活得仿佛酒池肉林相仿!那商贸区的繁华富庶,本王也曾听人说过。若不是勒克德浑以商贸区财货悬赏,焉能令将士用命?!”
“王爷,李守汉此人,便如暴秦之秦王一般,迷信武力,笃信手中兵马钱粮能横扫天下,不修仁义,不尊天命,不敬儒生。所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区区一些钱财,身外之物耳!岂能夺姆绻牵俊
范文程的话,说得义正辞严大义凛然。
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却是面面相觑,“尼玛的,人还能无耻到这般地步?钱财身外之物,那怎么崇祯皇帝筹饷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都说自己没钱?李守汉的生意在各地找相与的时候,你们就差把自己老婆女儿洗干净送去给他暖被窝了。张献忠在江南各地攻城略地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跑到商贸区的买地皮盖房子,把银子换成金票为得是带着方便。把上海等处的地皮哄抬到了天上。还说什么身外之物!?”
也就是因为有了这些人,范文程才能对眼下在福建的隆武天子政权有所了解,通过那些在朝中做官之人,进一步的窥探宏武军中的奥秘,从而分析这个庞然大物的鳞甲爪牙所在,避开那些要命的部分,想办法找到命门,一击而得手!
自从进关之后,他便开始了这项工作。大大小小的江南官员,联络往来的书信手札堆了几屋子。这些往来的文书,既是那些人的投名状,一旦清军下江南得手之后,这便是他们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证据。可是,一旦清军战事不利,需要他们在隆武政权内煽风点火搅动风云的时候,这便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