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殷明注意到街头站着的一行人。
不管怎么看,那也不像是来听讲学的文人。
聂鹏冷哼一声,手一挥,带着几个豪奴,大步来到近前。
有文人看他们来势汹汹,想要阻拦,却被豪奴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
被推倒的人待要发火,却被身边的人拉住。
有人已经认出,这是都督府的小少爷。
招惹不起。
武者家族的少爷和他们这些穷酸文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
看着聂鹏大步走近殷明,一群文人都又惊又怒,不知此人是来此做什么的。
事实上,谁都想得到,此人来者不善。
可是,谁敢阻拦呢?
殷明不知何时已经落座,安静的看着聂鹏走来。
聂鹏冷哼一声,道:“殷省府,你好大的架子,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殷明淡淡的道:“你来见本官,是为公事,还是私事?”
聂鹏愣了愣,有些接不上话,下意识的道:“公事如何,私事又如何?”
殷明看他一眼,淡定的道:“为公,你就跪下行礼见官。”
“为私,你就立刻退下,等下差之后再来。”
聂鹏一张白生生的脸膛,登时涨得通红。
他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羞辱。
聂鹏怒道:“你,好你个狂妄的小子,你敢辱我?”
殷明身后,捕头孙明功正从府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登时吓了一跳。
孙明功快步上前,小声道:“大人,这,这是都督的亲孙子,惹不起,惹不起啊!”
殷明皱起眉,瞥了他一眼。
自己这捕头什么都好,人品、修为都是好的。
只是这胆量,也未免太小!
殷明复又看向聂鹏,皱眉道:“你是聂都督的孙子?”
聂鹏冷笑道:“你知道便好。”
“还有,这几日,我一直叫人不许走这条街,而且来西城的文人,我是见一个揍一个。”
“这些事,你知不知道是我指使的?”
孙明功知道殷明脾气硬,忙笑道:“聂少这话说的,省府大人当然不知道了。”
“你若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咱们省府岂能与都督府过不去呢。”
聂鹏冷笑道:“算你还晓事,既然不知道是我的意思,那我就不怪罪……”
殷明忽然道:“聂鹏,你是都督的孙子,难道自幼连一点刑律都不曾看过么?”
刑律?
聂鹏一愣。
殷明面色微微一变,肃然道:“於省城中霸道者,当徒一年,主道者更该罪加一等。”
“何况你殴打良善人民,律云‘伤及以他物殴人者,当杖百十’,你岂不闻之?”
殷明义正言辞,声色俱厉,不消催动文气,已经在气势上压倒了聂鹏。
聂鹏说到底是个寻常少年,虽然练武,但是心性终究还是少年心性。
别说跟殷明两世为人比,就算跟杨子铭的经历比起来,也是天壤之别。
聂鹏被殷明慑住,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殷明猛地一拍桌子,喝道:“聂鹏,你可知罪!?”
这几日里,有好几个来听学的文人被人无故殴打,若非孙明功怕事,殷明早就有意彻查。
今日聂鹏却自己送上门来,岂能容他再放肆。
聂鹏惊得倒退两步,但是桀骜之性,却又迸发出来。
聂鹏怒道:“好你个狗官,敢跟我放肆。”
他咬牙道:“给我动手,砸了他的场子。”
“只要不砸死人,都算本少的!”
那几个豪奴闻言呼啸一声,涌上来就要动手。
殷明又是重重的一拍桌,催动文气,喝道:“好贼胆,谁敢动本府?”
文气催动,殷明威严更盛十倍,一时间省府前竟然真个无人敢动。
殷明喝道:“孙捕头,还不动手缉凶?”
孙明功被殷明气势感染,一腔血勇慢慢涨上来,不由得摸到了身边的杀威棒。
他还有些迟疑,殷明却厉声喝道:“孙捕头,你听我言教多日,心无感乎?”
“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你自揣己身,所言所行,可当得正乎?”
孙明功愣住,其实是非道理很简单,他只是畏手畏脚而已。
殷明长身而起,声音若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孙捕头,还有众衙役,你等食大唐俸禄,取诸于民,不知如何做吗?”
“自省此事,是当为民缉罪,还是当明袖手旁观?”
“经云:虽千万人吾往矣,这几个豪奴,便畏惧了吗?”
孙明功听得热血膨胀,大声道:“喏!捉拿犯人!”
他说罢,一晃杀威棒,当先打上去。
其身后,一群衙役见长官动手,也都是豪气顿发。
一时间,众衙役各执棍棒,扑向几个豪奴。
那几个豪奴却是被殷明义正言辞的模样惊的呆了,一时忘了反抗,竟被当场拿下。
孙明功一把按住聂鹏。
聂鹏回过神来,怒道:“孙明功,你好狗胆!”
“便是你爹也不敢对我如此无礼,你竟敢拿我?”
殷明喝道:“差役行拘,胆敢顶撞!”
聂鹏只觉心里一阵发虚,竟然就一刹那不敢动作。
孙明功反而胆气一壮,便将聂鹏拿了起来。
片刻间,都督府的小少爷聂鹏,以及一众豪奴,都被压在省府门前,跪在当场。
这场面惊呆了一众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