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帆回到家,即用力地拍打路致雅的房门,“妈,开门,我有话要跟你说。”
路致雅当然知道他要跟她说什么,在梁府被他撞见的那一幕,是她极力想要抹消的难堪耻辱!
她竟然让儿子看见自己如此落魄卑劣,甚至是穷凶极恶的一面,又有何颜面来为人之母?
躺在床上的身躯没有动,她默默地闭上了双眸,任由黑暗的夜色将她深深地吞没
房间里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泄露出一丝光线。
可是,沈翊帆就是知道,母亲并没有入睡
她欠下高利贷的五个亿,像座沉重的大山狠狠地压在她的心口。
眼见还款之日渐至逼近,刚才去跟梁晋欢商议借款却未能如愿,又怎么能睡得着?
只怕是寝食难安,彻夜未眠。
修长挺拔的身躯伫立在门外未曾移动,沈翊帆叩击在门板上的长指却是慢慢地垂放下来,嗓音也因为同情母亲而刻意地放柔了几分,
“妈,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也知道路氏对于你的意义”
“当年外公坚持要把路氏交给你打理,是希望你可以让路氏扬光大,传承百年。”
“这些年,路氏在您的经营之下一直展得很好,你不舍得看着它倒闭,不愿意辜负外公的重托,也都是人之常情”
“但是,妈,梁家并不欠我们什么,梁晋欢也没有义务非要借钱给你周转。”
“而且,你没必要拿我的婚姻去跟梁晋欢做交易。她是个精明现实的生意人,现在的我相较于聂医生来说,利用价值已经差了太多。”
“她曾经亲口对我说过,我已经是她手上的一颗弃子,她现在根本就不会考虑跟我结婚,咱们就不要再去自取其辱了,好吗?”
“钱的事,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申请公司破产,我再另外替你想办法。不过,妈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要再去借高利贷,也别再去骚扰梁晋欢,咱们家的事不要让她掺和进来,行不?”
“”
儿子难得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终于让房间里的路致雅有所动容,湿热的泪水漫出眼眶,滑过脸颊,又迅地湿润了头下的枕巾
路致雅轻轻地吸了一下鼻子,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语带哽咽地哑声反问,“你能有什么办法?”
他一个军事学院未毕业的穷学生,还不如沈仲华那个当兵的呢!
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挽救路氏,不过是说些好听的话在安慰她罢了!
门外的沈翊帆蹙眉沉吟片刻,竟是一本正经地清点自己的小金库,
“小时候外公给我买的保险基金,我从来都没有动过,到现在应该能取三四十万”
“还有爷爷给我的地产,以及我爸转赠到我名下的两套房子,变换掉差不多能换个一两千万”
“另外,我还跟大哥一起承包了几座山头,根据每年二百万左右的盈利来计算,我把股份让渡给大哥,至少也还能换个一千多万”
“”
路致雅只暗暗苦笑:这凑合起来的几千万,对于一般的人家来说,或许已是足够富裕了!
可是,对于负债累累的路氏来说,却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只够还几天的高利贷利息,根本解决不了公司的燃眉之急!
隔着一扇单薄而窥不破人心的门板,她低声,幽幽地道来,“聂医生有的,你并不是没有。梁晋欢攀上聂家,为的也是沾聂家的光,拿到军工资源。”
“只要你去跟你爸爸说一声,从军工企业中均一份出去给梁晋欢,她还是会考虑跟你联姻的。”
“这样的话,梁晋欢得偿所愿,获得她进军军工业的许可证,路氏也可以拿到梁氏的五个亿投资,各取所需,两全其美,不好吗?”
/> “”
沈翊帆知道她还在着急钱的事,但她肆意搭上他的婚姻、从未考虑过他的幸福,甚至是不惜牺牲他人生的做法,却还是如同一年前那般的自私得令他无法接受!
母子间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也再一次的僵硬冰冷起来!
沈翊帆暗暗地握紧了双拳,冷声质问,“那我呢?你和梁晋欢都两全其美了,就不用在意我的想法,也不关心这个婚姻是不是我想要的?”
路致雅没有吭声:“”
公司已危在一旦,她确实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去考虑太多。
况且,豪门之中大多是家族联姻,能够跟京都富的梁家联姻,就更是商场上众人梦寐以求的大好姻缘。
路致雅并不觉得,配梁晋欢,是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沈翊帆却是如同一年前的强硬与反对,“妈,我不管梁晋欢是什么态度,今天我就正式地跟你说清楚:我并不爱梁晋欢,也没有任何要结婚的打算!”
“从今以后,你也不许再提起跟梁家联姻的一个字!我悔婚已经对不起梁晋欢一次了,我不想再对不起她第二次!”
“还有,她是一个好女孩,值得更好的男人去珍惜!”
“”
自从那天晚上谈崩之后,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母子俩就没有再说过话。
路致雅忙于四处借钱疲于奔波,也顾不上去跟沈翊帆说话。
周日晚上,离家返校之前,沈翊帆把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和银行存折,都放在了路致雅的梳妆台上,附了一张字迹端正的纸条,妈,你先拿这些钱去应急,我会尽最大的能力保住公司。
深夜,路致雅独自返回空荡荡的家中,看见儿子留下的这一张满怀关心的字据,不禁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