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里梁帝总喜欢与静贵妃和萧景琰一起用膳。在接到蒙挚的消息时,他也不让两人回避,直接打开奏报,夏江逃狱的事情萧景宁在信中就已提过,当时梁帝就列了海捕文书,死活不论。现蒙挚的意思已经从萧景宁手中接管了金陵,圣驾随时可以回銮,梁帝此时是一刻也不想在九安山多待,但是圣驾出行哪能说走就走的?
“景琰啊,你又要辛苦了,今日安排一下,明日回銮。”
萧景琰清楚梁帝此刻急于回到帝都的心情,立即道:“父皇放心,儿臣这就去安排,明日一定可以起程。”
“传令帝都,皇后既已缴权幽闭,由九锡公主领群臣行迎驾之责。”萧景宁掌控帝都的事情是瞒不住有心人的,为避免今后出流言,梁帝决定直接把萧景宁推到台前,因此这是下的明旨。
萧景琰一愣,随即道:“儿臣遵旨。”
“好,好。”梁帝露出慈爱的笑容,“既然快回京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封赏,也抽空多想想。”
萧景琰淡淡道:“何必多想,父皇赏什么就是赏什么,孩儿想得多了,就逾了本份。”
梁帝深深看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静贵妃与萧景琰都告退之后对高湛道:“召纪王。”
高湛忙出去传旨。由于此处不比帝都禁苑,纪王未及片刻便赶了进来行礼。
“坐吧,有事跟你商量。”梁帝指了指身边的矮椅,“这次的叛乱你也清楚,景桓这孩子……原本心地纯善,只是有人一直在引导他走歪路,如今竟至于举兵造反。也是朕之错,既然早已发现他身边有那样的人,便不该就这样看着……他是朕的儿子,如今朕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纪王一直以为他是了解梁帝的,只是最近这两年他觉得他皇兄特别不正常,呃……或许应该是说前十三年都不正常,这两年好像突然正常了,比如现在,他能知道,梁帝是真的在自责。他赶紧劝道:“皇兄,事已至此,还是保重龙体为上……”
“先不说这个。”梁帝却打断了纪王的话,他看着自己的弟弟,“如今太子已废,誉王更是罪无可赦,你看将来这储君之位,应该归于何人?”
纪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先前的想法一下子没了,伏地道:“此乃陛下圣心独断之事,臣弟不敢置言。”
“家常问问,也值得你这般紧张?”梁帝笑着伸手拉他起来,“你觉得靖王如何?”
纪王斟酌了一下,慢慢回道:“靖王……仁孝德厚,赤诚忠勇,可为……众皇子楷模……”
梁帝眸色深沉地看着窗外,良久后,似乎从胸腔深处吐出一声叹息,“其实,景琰并不是朕最优秀的那个儿子……你不觉得吗?”
纪王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
“连你也以为,当年的事真的是朕一手策划的吗?”梁帝叹息一声,看着这个弟弟,“景禹的孩子,你以为你真的能做到一点风声都不走漏?”
“皇兄……”纪王大骇,想都没想就再次伏跪在地,额上冷汗涔涔,别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把你吓得……”梁帝再次将人拉起来,让他继续坐着,“你也不必害怕,当年的事情,朕现在不能与你说,你救了哥哥的长孙,哥哥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今天就咱哥俩说话,你也不要传出去。”
“臣弟定守口如瓶。”纪王惊疑不定的看着梁帝,但那神情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有把这话按照字面意思理解,他擦了擦额头上冷汗,忍了忍还是问了出来,“皇兄的意思,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
“你心里有数就行,暂时不说这个。”梁帝点头又摇头,“说景琰吧,虽然他不比景禹,但是也有他的好处,能纳谏但又不盲从,正义凛然,处事也正大光明但不迂腐。”
梁帝向纪王靠近了一点,“你说景琰他对东宫之位可有想法?”
“这个……”纪王刚刚擦干的冷汗此时又冒了出来,今天的皇兄太不对劲了,他现在才知道之前的事情梁帝应该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现在最想干的事就是撒丫子跑,但是事实是他只能在这坐着,心底腹诽,明知道还问,故意逗弟弟玩……这般五味杂陈的心思连带着笑容都很尴尬,“何止是景琰,只要身为皇子的,要说谁对东宫之位没有想法,那一定是假的。”
“哦?”梁帝瞟过来一眼,笑眯眯道,“你也是皇子,你有什么想法?”
纪王这次的笑容倒很轻松,“臣弟才不是皇子,臣弟是皇弟,那是不一样的。”
梁帝哈哈笑了起来,用力拍着纪王的肩膀,“你啊……擦擦汗,吃块点心,紧张什么呢?朕还不够疼你,不够纵容你的?”
纪王也跟着“嘿嘿”了两声,拿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这是贵妃娘娘的手艺吧?皇兄近来都不肯赐给臣弟了,非要进来才吃得到。”
“好好好,你喜欢,你就包起来带走。贵妃还在朕身边,朕不愁没得吃。”梁帝展开满面笑纹,却向高湛道,“叫宁王、淮王、渝王和九皇子进来。”
纪王心里一喜,赶紧准备跑路,忙道:“那臣弟就先……”
“你别忙,吃你的吧。”梁帝脸上的笑意不减,他弟弟的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呵呵,让你之前老跑哥哥面前演戏,哼哼,现在想跑,门儿都没有,“你不是说但凡皇子都有想法吗?朕想听听他们两个的想法。”
纪王顿时被糕点噎住了,连忙端起茶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