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为何来这里求道修仙?”
风福佑的声音如同投进一汪春水的第一颗石子,引其他三人接连地迟疑起来,低声道:“我……”
三人起身盘腿而坐,却是俱都不知从何说起,以至于相顾无言。
风福佑浑然不在意,也盘坐在屋顶上,追忆道:“我儿时身体不好,常常染上风寒。每次感染风寒的时候,娘亲总会为我熬上一锅梨汤,熬到梨软糯,娘亲便用汤匙舀起,吹凉再送入我的口中,我记得我一开始还嫌弃她非得在我的难受的时候,塞东西让我吃,但不久,我便知道她是世上最好的娘亲。我的父亲也是世上最好的父亲,他干的是体力活,可无论晚上有多么累,回家第一件事总是问我和娘亲这一天过得是否如意。”
“可那一天,”风福佑的脸上愤愤不平,“学堂的先生生病,我早早便从学堂离开,顺道去看望爹爹。我见我爹爹在烈日炎炎下,竟爬到了树上,采集清晨雨露,如此炎热之天,怎可能有雨露残存?而那监工的人还在树底下聒噪不已,百般催促爹爹。”
“我心中气不过,吼了那监工几句,监工正要上前,爹爹瞧见了,下来把我大骂一通,我……这才归家。”风福佑的眼睛红红的,“这是我爹第一次骂我。”
追风月心疼地安慰道:“小风儿,莫要伤心。”
风福佑在追忆中破涕为笑,道:“我回家后,娘亲发现了我的异状,问我发生了何事,我向娘亲讲述经过,娘亲便同我一起等到爹爹回来,向他讨个说法。而等到爹爹回来时,我气早就消了,但娘亲仍是替我问爹爹到底是为何那样做。爹爹说,原来有仙家上人不日便要莅临城中,城主听说这位仙家素好‘金凤玉露’,这‘金凤’是什么无人知晓,可这‘玉露’……于是便城内凡有劳力者,皆采集玉露为仙家接风。”
“而我娘亲,一听说是为仙人接风,竟便换上一副尊敬神色,不再追究。”风福佑顿了顿,“就是在那个晚上,我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当上仙家上人。”
风福佑小小的脸上充满了坚定,一字字道:“为的,不是因我一己之好,便可劳及一城百姓,做那敲冰求火之事,而是有资格,去到诸天仙家面前,问上三个字:凭什么?”
凭什么?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令许小山三人齐齐动容,再望向风福佑的时候,已满脸钦佩之色。
“风月,你呢?”风福佑看向了追风月,“你又是为何要来这里求道修仙?”
追风月望着风福佑真挚的脸,不忍拒绝,便道:“我却是不比你来得伟大。我来此修道求仙,不过是恰好路过这里,恰好没了去处。”
“没了去处?”许小山奇道。
追风月哂然一笑,道:“我爹是一市井醉汉,我娘是一风尘女子,平日素不交流,于我更无多余情意,我成年后,待得无趣,向我爹讨了半月的买酒钱,向我娘要了七日的卖笑钱,便离了家。辗转来到此地,盘缠没有剩下多少,恰好看这里收徒,便报了名,把余下盘缠尽数奉上,就这般,我来到了此地,修仙求道。”|
“风月,”风福佑同情地道,“你竟有如此凄惨的身世。”
“这便凄惨了?”追风月无所谓地笑了笑,“小风儿,我之身世,不过平常。我儿时曾有十余名知己好友,到得我成年,半数流落烟花地,半数欠下赌债,最后不是饿死,就是被人打死。”
“这……”风福佑震惊说道,“风月,你莫不是又在逗我?”
追风月想了想,忽咧嘴一笑,道:“自然是在逗你。小风儿之蠢,天下无人能及。”
风福佑气急败坏,作势欲打,追风月嬉笑躲闪,许小山见状,无奈地摇摇头,心底却对追风月升起了几分同情之心。
“你呢?”追风月忽然看向张毓,正色问道,“今夜我们四人畅谈,却是谁都不准回避,不准说假话!”
张毓闻言,沉默良久,忽然头一撇,看向了远处,低声嘶哑道:“我家原是富农人家,一日,有一修道中人从天而降,掳走我妹妹,扬言‘半月后把妹妹送回’;半月后妹妹被送回,终日恍惚,如此坚持半月,忽一天夜里投井死了。爹接受不得,终日酗酒,娘伤心欲绝,一病不起,半年后家产殆尽,爹因吃霸王餐被人打死,娘疯了三月,也死了。我拿着所剩无几的银两,来到了这里。”
“我修仙求道,不为长生,”张毓平静地道,“为杀人!”
许小山耸然动容,望着张毓毫无感情的眼神,不忍他余生笼罩在仇恨之中,想要规劝几句,可又实在不知从何说起,又能说些什么。
只听追风月忽开口道:“张毓,待你我修仙功成后,我定会帮你。杀尽世间该杀之人!”
“张毓,我也……”风福佑闻言,也愤愤不平地说道,可依他的性子,怎么也无法说出接下来的话。
张毓感动,却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忙看向许小山,道:“小山,你呢?”
“我……”许小山迟疑了良久,“我原是一纨绔子弟,前年娘亲身染重病,非城中大先生的仙丹不可缓解。到了今年,家中资产殆尽,爹娘把仅剩钱财尽数交予我,让我独自外出打拼,而任娘自生自灭。我不愿,留下半数钱财,再续得娘三月生命,我拿着另外一半,寻求炼丹之法,辗转来到这里,这才修道求仙。”
“小山,你却是学识不精!”风福佑初听到便觉别扭,